第38章宣公(5)
第38章宣公(5)
工尹齐,将右拒卒以逐下军。楚子使唐狡与蔡鸠居,告唐惠侯曰:“不谷不德而贪,以遇大敌,不谷之罪也。然楚不克,君之羞也。敢藉君灵以济楚师。”使潘党率游阙1四十乘,从唐侯以为左拒,以从上军。驹伯曰:“待诸乎?”随季曰:“楚师方壮,若萃于我,吾师必尽,不如收而去之。分谛生民,不亦可乎?”殿其卒而退,不败。王见右广,将从之乘。屈荡户之,曰:“君以此始,亦必以终。”自是楚之乘广先左。晋人或以广队不能进,楚人之脱扃,少进,马还,又之拔旆投衡,乃出。顾曰:“吾不如大国之数奔也。”赵旃以其良马二,济其兄与叔父,以他马反,遇敌不能去,弃车而走林。逢大夫与其二子乘,谓其二子无顾。顾曰:“赵在后。”怒之,使下,指木曰:“尸女于是。”授赵旃绥,以免。明日以表尸之,皆重获在木下。楚熊负羁囚知。知庄子以其族反之,厨武子御,下军之士多从之。每射,抽矢,,纳诸厨子之房。厨子怒曰:“非子之求而蒲之爱,董泽之蒲,可胜既乎?”知季曰:“不以人子,吾子其可得乎?吾不可以苟射故也。”射连尹襄老,获之,遂载其尸。射公子谷臣,囚之。以二者还。及昏,楚师军于,晋之余师不能军,宵济,亦终夜有声。丙辰,楚重至于,遂次于衡雍。潘党曰:“君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楚子曰:“非尔所知也。夫文,止戈为武。武王克商,作《颂》曰:‘载干戈,载橐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其三曰:‘铺时绎思,我徂惟求定’。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夫武禁暴、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故使子孙无忘其章。今我使二国暴骨,暴矣;观兵以威诸侯,兵不矣。暴而不,安能保大?犹有晋在,焉得定功?所违民欲犹多,民何安焉?无德而强争诸侯,何以和众?利人之几,而安人之乱,以为己荣,何以丰财?武有七德,我无一焉,何以示子孙?其为先君宫,告成事而已。武非吾功也。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于是乎有京观,以惩淫慝。今罪无所,而民皆尽忠以死君命,又何以为京观乎?”祀于河,作先君宫,告成事而还。是役也,郑石制实入楚师,将以分郑而立公子鱼臣。辛未,郑杀仆叔及子服。君子曰:“史佚所谓毋怙乱者,谓是类也。《诗》曰:‘乱离瘼矣,爰其适归?’归于怙乱者也夫。”郑伯、许男如楚。[注释]
1游阙:游动补阙的战车。
[译文]
楚国的工尹领着右边方阵的士兵追赶晋国下军。楚庄王派唐狡跟蔡鸠居向唐惠侯汇报说:“我无德而有贪心,以至碰到大敌,这是我的罪过。不过要是楚国不能取胜,也是您的耻辱,想借重您的威灵来帮助楚国获胜。”于是派潘党领着机动战车四十辆,跟着唐惠侯作为左边的方阵,追赶晋军的上军。驹伯讲:“抵抗敌人吗?”士会说:“楚军如今士气正旺,要是集中兵力对付我们,我军一定全军覆没,不如收兵撤退。如此既能够分担战败的指责,又能够保全士兵的生命。不也行吗?”于是士会作为上军的后卫走在最后,撤退下去,才没有打败仗。楚庄王见到右广的指挥车,就准备上去乘坐。屈荡阻止说:“君子既然是乘坐左广作战的,那么应当乘左广来结束这场战争。”从此,楚国便把左广定为上位。晋国有几辆兵车陷到坑里不能前进,楚国人教他们抽掉车前的横木,兵车向前一动,马依然盘旋不前。楚国人又教他们拔掉大旗,扔掉车轭,兵车才拉出坑来。晋国人回过头来讲:“我们比不上你们楚军常常逃跑,很有经验。”赵旃把他的两匹好马送给哥哥跟叔父逃跑,用别的马驾车返回,碰到敌人不能逃跑,就扔下战车逃入树林。逢大夫跟两个儿子正驾车赶路,他不让两个儿子回头。可儿子回头说:“赵旃老头在后边呢!”逢大夫很生气,让两个儿子下车,指着一棵树木说:“我在这儿收你们的尸首。”之后把登车的绳子交给了赵旃,赵旃才能够逃脱。第二天,逢大夫前往树下收尸,真的两个儿子的尸体叠压在那棵树下。楚国的熊负羁抓捕了知,知的父亲荀首领着他的部属返回来追赶,魏锜为他驾车,下军的士兵多半都跟着他。荀首每次射箭,抽箭出来如是利箭,便放入魏锜的箭袋。魏锜生气地说:“你这是不想救儿子,而是爱惜你的箭。董泽的蒲柳能够制造无数支箭,能用得完吗?”荀首讲:“要是抓不到别人的儿子,能救回我的儿子吗?这便是我不随便用利箭的原因啊?”结果射死了楚国的连尹襄老,并把他的尸首放在车上;又射中了公子谷臣,并将他囚禁起来。最后带着这两个人回去。到了黄昏时分,楚军在邲地屯驻下来。晋军剩下的士兵已溃不成军,连夜渡黄河,整夜都能听到渡河时人马喧嚣的声音。六月丙辰那天,楚军重达邲地,军队驻扎在衡雍。潘党说:“您何不将晋军的尸首收集起来埋好,在上面筑土建筑一京观以夸耀四方呢?我听说战胜敌人后必定要把战功展示给子孙,让他们不忘记祖先的武功。”楚庄王讲:“这不是您能懂的。从文字构造上讲,止戈二字合起来便是武字。周武王灭掉商朝后,作《周颂》讲:‘收缴武器,包藏弓箭。我追求美德,并把这一愿望表现在夏乐之中,以求成就王业保有天下。’又作《武》这首诗,诗的最后一章讲:“巩固你的功业。’诗的第三章说:‘发扬文王的美德,我前去征讨纣王只是为了安定天下。’诗的第六章说:‘安定万邦,常有丰年。’所谓武功,即是禁除残暴、消灭战争、保有天下,巩固功业、安定百姓,调和诸国、丰富财物。故而要子孙不能忘记祖先的丰功伟业。如今我让两国士兵暴尸荒野,这是残暴不仁;夸耀武力威胁诸侯,这是没有停止战争。既没有消除残暴而又没有停止战争,如何能保有天下?晋国还依然存在,如何可以巩固功业?违反民众愿望的事情还很多,民众如何能安定?缺少德行而仅凭强大的武力争霸诸侯,又如何能使各国友好相处,乘人之危而为自己谋利,以别国的动乱求得自己的安定,并以此为荣,如何能丰富财物?武功有七种德行,我们一种也不拥有,拿什么向子孙展示?还是为祖先建造一座神庙,报告获得胜利就是了。我这点胜利还算不得功绩。古代圣明的君王征讨不听命的国家,杀死首恶分子并将其埋葬,作为一次大杀戮,这时才建造京观以警戒历代罪恶之人。如今晋国的罪恶无法确定,而士兵又都是为了执行国君命令而尽忠,又如何能建造京观呢?”于是在黄河边举行祭奠,建造了祖庙,向先君报告这次战争的胜利后就回国了。这次战役,事实上是郑国的石制把楚军引进来的。他打算分割郑国为两部分,一部分给楚国,并立公子鱼臣为郑国国君。二十九日,郑国人杀死公子鱼臣和石制。君子评论讲:“史佚所说的‘不要乘人之乱来利己’,讲的即是这种人。《诗经》上说:‘战乱让民众疾苦,哪儿是他们的归宿呢?这是归罪于那些借着动乱来利己的人啊!”郑襄公跟许昭公到了楚国。
[原文]
秋,晋师归,桓子请死,晋侯欲许之。士贞子谏曰:“不可。城濮之役,晋师三日谷,文公犹有忧色。左右曰:‘有喜而忧,如有忧而喜乎?’公曰:‘得臣犹在,忧未歇也。困兽犹斗,况国相乎!’及楚杀子玉,公喜而后可知也,曰:‘莫余毒1也已。’是晋再克而楚再败也。楚是以再世不竞。今天或者大警晋也,而又杀林父以重楚胜,其无乃久不竞乎?林父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社稷之卫也,若之何杀之?夫其败也,如日月之食焉,何损于明?”晋侯使复其位。
冬,楚子伐萧,宋华椒以蔡人救萧。萧人囚熊相宜僚及公子丙。王曰:“勿杀,吾退。”萧人杀之。王怒,遂围萧。萧溃。
申公巫臣曰:“师人多寒。”王巡三军,拊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遂傅于萧。
还无社与司马卯言,号申叔展。叔展曰:“有麦麴乎?”曰:“无。”“有山鞠穷乎?”曰:“无。”“河鱼腹疾奈何?”曰:“目于眢井2而拯之。”“若为茅,哭井则己。”明日萧溃,申叔视其井,则茅存焉,号而出之。
晋原、宋华椒、卫孔达、曹人同盟于清丘。曰:“恤病讨贰。”于是卿不书,不实其言也。
宋以盟故,伐陈。卫人救之。孔达曰:“先君有约言焉,若大国讨,我则死之。”
[注释]
1莫余毒:无人危害我。2眢(yuān)井:枯井。
[译文]
秋天,晋军回国,荀林父请求将自己处死,晋景公想要答应。士贞子劝止说:“不能这样做。以前城濮之战中,晋军吃了三天楚国的粮食,文公还面带忧愁,左右近臣问他:‘如今有了喜事您却面带忧愁,难道等遇到忧事时才面呈喜色吗?’文公说:‘只要楚国还有得臣这个人存在,我的担忧就不会结束。被围困的野兽尚且要挣扎一下,何况是得臣这个一国之相呢?’等到楚国把得臣杀了,文公才喜形于色,讲:‘这下再没有人来害我了。’得臣的被害,等于是晋国获得了又一次胜利,楚国又一次遭遇失败。从那之后,楚国历经两代都没能强盛起来。现在也许是上天要严厉地警告晋国一次,让我们打了败仗,不过要是再杀了荀林父,不等于又让楚国战胜一次吗?这样晋国岂不也要从此一蹶不振了吗?荀林父服侍国君,进见时想着怎样竭尽忠诚,退下时想着如何弥补过失,他是捍卫国家的重臣,如何能杀了他呢?这次失败,无损于他对国家的忠诚,就像日食月食,无损于日月的光明。”于是晋景公让荀林父仍任原职。
冬天,楚庄王进攻萧国,宋国的华椒带着蔡军救援萧国。萧国人囚禁了熊相宜和公子丙。楚庄王讲:“你们不要杀他们,我立刻退兵。”萧人杀死他们。庄王大怒,包围了萧国。萧国人便溃散了。
申公巫臣讲:“士兵们都很冷。”庄王巡察三军,亲自抚摩并鼓励士兵。三军将士倍感温暖,军队又逼近萧都。
萧大夫还无社让司马卯把申叔展喊出来。叔展讲:“你有麦麴吗?”还无社讲:“没有。”“有山鞠穷吗?”还无社讲:“没有。”“要是得了风湿病怎么办?”还无社说:“你要是看到枯井,就能够从那里面救出我来。”申叔展说:“你在井边放上一根绳子,上面要是有人哭,那便是我。”第二天,萧军崩溃,申叔展寻找枯井,看见一口井边放着一根绳子,便大哭起来,然后把还无社救了上来。
晋国的原、宋国的华椒、卫国的孔达还有曹国人在清丘会盟,讲:“要帮助有困难的国家,征讨怀有二心的国家。”《春秋》没有记录各国卿的名字,是由于他们没能践行盟约。
宋国依据清丘之盟征讨陈国,卫国人前去救援陈国。孔达说:“先君和陈国有过约定,要是大国来进攻我们,我愿为此而死。”
宣公十三年
[原文]
〔经〕十有三年春,齐师伐莒。
夏,楚子伐宋。
秋,螽。
冬,晋杀其大夫先。
[原文]
〔传〕十三年春,齐师伐莒,莒恃晋而不事齐故也。
夏,楚子伐宋,以其救萧也。君子曰:“清丘之盟,唯宋可以免焉。”
秋,赤狄伐晋,及清,先召之也。
冬,晋人讨之败,与清之师,归罪于先而杀之,尽灭其族1。君子曰:“恶之来也,己则取之,其先之谓乎!”
清丘之盟,晋以卫之救陈也讨焉。使人弗去,曰:“罪无所归,将加而师2。”孔达曰:“苟利社稷,请以我说,罪我之由。我则为政,而亢大国之讨,将以谁任?我则死之。”
[注释]
1讨之败:追究地战役失败责任。清之师:清地战役,指清地战役的罪责。师,军队,此指战役。其族:他的族人,即先的族人。2加而师:把战争加在你们的头上。
[译文]
鲁宣公十三年春季,齐国军队进攻莒国,是因为莒国依靠晋国而不事奉齐国的原因。
夏季,楚庄王进攻宋国,由于它救援萧邑。君子说:“清丘的结盟,只是宋国能够免去被讥议。”
秋季,赤狄进攻晋国,抵达清地,这是晋国先把他们召来的。
这年冬季,晋国人追究邲地战役失败,和清地战役的罪责,归罪于先縠而杀了他,并全都杀掉了他的族人。君子讲:“刑戮的到来,是自己找的,那说的便是先縠吧!”
依据清丘的盟约,晋国因为卫国救援陈国加以责备。晋国使者不肯离去,说:“罪责要是没有归属,便要把战争加在你们头上。”孔达说:“要是有利于国家,请用我死来让晋国高兴,罪过因为我。我在执政,应担负大国的谴责,罪责还能让谁承担呢?我愿为此而死。”
宣公十四年
[原文]
〔经〕十有四年春,卫杀其大夫孔达。
夏五月壬申,曹伯寿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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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侯伐郑。
秋九月,楚子围宋。
葬曹文公。
冬,公孙归父会齐侯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