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吹笛人(二) - 漫漫仙途何以忧 - 蓝漓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第120章吹笛人(二)

孟良姜抱着纸伞下了阁楼,绕过小石桥直走到底便是西角门。此刻夜已深,巡夜的护卫大多偷懒。她轻车熟路来到角门前,下了拴,悄悄溜了出去,临走前仍不忘将角门掩上。

外头月黑风高,夜里凉风习习。孟良姜下意识拢了拢衣裳,愈发觉得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沿着孟府外墙一路直走,恰时又响起那阵熟悉的悠扬笛声,似在有意引着她般。循着笛声,很快便来到街尾一棵大梧桐树下。

男子半卧在一截粗枝干上,纤长五指握着玉笛放在唇边吹奏,夜幕下愈发显得白衣胜雪,翩然如谪仙。

孟良姜便站在树下仰头望着,入耳尽是这悠扬的笛声,一时不曾出声打搅。

一曲临了,吹笛的男子似才发现身边有人。玉笛在纤长指尖转出完美的弧度,他一跃跳下树来,正稳稳落在孟良姜面前。

孟良姜不曾吃惊,见吹笛人竟是那日在西月楼救下自己的“恩人”,微微笑道:“吹得很好听,不知这曲子叫什么?”

见来人是位姑娘,男子有霎时的愣怔。但见对方坦然面对,他便也再无顾忌,遂回道:“此曲无名,暂且叫它’逍遥‘吧。”

“逍遥,逍遥。”孟良姜呢喃,忽而笑了,“有人共、月对尊罍。横一琴,甚处不逍遥自在。逍遥,的确是个好名字。”

男子清朗一笑,未置可否。

孟良姜这才想起来,欠了欠身:“孟氏良姜,还未谢过公子昔日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男子拱手一礼,“暮染。”

孟良姜颔首,道:“公子夜夜在此吹笛,可有缘故?”

“无缘故。”暮染笑得坦然,似是不像说谎。

二人一时无话,冷风习习吹过身畔,掀起一丝冷意。

暮染垂头,注意到孟良姜手中的纸伞,问:“孟姑娘深夜带伞,可是要往何处去?”

“今夜风大,天沉,恐要下雨,因不忍吹笛人受冷雨浇淋,便特来送伞。也是好巧,竟然会是公子你。”孟良姜微笑,双手将纸伞递去。

暮染伸手将纸伞接过,手掌抚过伞面所绘翠竹,又再次拱手谢过。

“我可以好奇问问,公子家住何处,怎么会连夜来此吹奏?”孟良姜压不住心头困惑,索性问出。

暮染似是没见过她这般直言不讳的女子,问什么也都随心所欲不曾避讳,倒不像是一般养在深闺之中的姑娘,就连同陌生男子说句话也顷刻羞红了脸。

“公子可是在想,良姜与别的闺中女儿不太一样?”

暮染诧异抬头,两人相视一笑。他道:“孟姑娘却与我见过的许多女子不太一样。”

“良姜幼承庭训,自幼教养便与旁人不大一样。我从十二岁起便同父亲一块治病救人,长到十六岁已开始独自义诊,医术较父亲虽不能媲美,但也算是小有所成。诚言,若事事都严守男女大防,亲身所学,不是尽都付诸东流?”孟良姜一字一句皆出自腓付,明眸青睐,更令人多了几分信服。

暮染也只是在心中想想,原本并未打算问出口。不过她既答了,又答得这般坦坦荡荡,他若支吾,便倒显得有些不够豁达了。

“在下不过是云游之人,几天前途经潼州城,原就是打算歇两日便走。”暮染道。

孟良姜一时沉默,似在考究他这话中的可信度有几分。

“夜已经深了,姑娘与我单独在此,若是被人瞧见恐要说闲话。纵使姑娘并不在意,可那些个污言秽语实在不堪入耳。”暮染微哂,扬了扬手上的折伞,“伞我收下,多谢姑娘。改日若见,再还与姑娘吧。”

孟良姜颔首,欠身后往来时路返回。走出十数步,她回头,身后已没了暮染的身影,不由几分寞寞地转进了西角门。

后半夜果然下起了雨,雨点淅淅沥沥砸在屋檐上,扰得人好不心烦。

孟良姜睡不着,留了盏烛火照明,外罩一件披风半倚在窗棂旁。伸出手,寝衣袖子滑到臂下,露出一截玉白皓腕,雨珠落在肌肤上,带出一片沁凉。

忽听外间有声呢喃,孟良姜回过头,见幽黄烛火下环月卧在小榻上,被子滑至腰间,睡梦中也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孟良姜拢好披风起身,至小榻前为环月将被子掖好,执了灯盏回到内室。

秋季多雨,这才刚刚入秋,雨却接连下了好几日,路上湿漉漉的,连带着街上也少有行人。

雨下了几日,笛声便消失了几日,那个人,也没再出现。孟良姜百无聊赖,索性将近几年所记的医书笔录汇总,才不至于算是十分无聊。

这日天刚刚放晴,前边院子里有丫头来报,说是马家公子登门造访,孟老爷请小姐过前厅去见客。

孟良姜一直都不待见马安言,索性便以父亲将自己禁足为借口,毫不留情面地驳了回去。谁知未消片刻,孟老爷竟亲自来了阁楼。

这下孟良姜才不得不放下笔,欠身一礼,唤了声:“父亲。”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孟老爷大发雷霆。

孟良姜故作无辜,道:“父亲何出此言?女儿自然是极尊敬父亲的。”

孟老爷冷声一哼坐到凳上。环月及时奉上一杯热茶,随后退到一旁,不敢去触霉头。

“西月楼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眼下马公子正在前厅,让客人等久了礼数不合。你速速收拾妆扮,赶紧上前厅去。”

“我不去。”孟良姜直言拒绝。

“你说什么?”孟老爷勃然大怒。

“那人不安好意,父亲明知却让女儿过去,究竟有没有将女儿放在心上。”孟良姜眼底有着道不出的失落。

孟老爷拍桌怒起,两父女针尖对麦芒,一时谁也不肯相让。

环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深知小姐的脾性,可又不敢去触老爷的逆鳞,正急得一筹莫展。

忽然,孟良姜开了口:“我可以听父亲的话过去应付那马安言,但父亲须得从此解了我的禁足,无论我去哪儿都不许干涉。”

孟老爷饶是在气头上,但也知晓马家不能得罪,当下也只能先应了,总归得将此事先行应付过去才是。

环月为孟良姜收拾妆扮,挑了件浅色衣裙换上,这便才去了前厅。

马安言早在前厅候了多时,孟老爷从良姜的阁楼出来后便回到了前厅与他相谈饮茶。未久,孟良姜姗姗来迟,于厅中见过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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