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分别(一)
“什么‘贵人’?”寒顷不知前事,听得一头雾水。少嬉也是没有想到,原来与自己看中同一物的竟是寒顷,当下也略有几分不快。
顾琛也未想到事情竟会如此之巧,在这里遇见不说,竟还巧合地相中了同一物,一时也不知如何打圆场。自然,他也有心不掺和,心中另有一番考量。
蒋老板左右环顾,竟不知二殿下原来与顾小姐是相识的,且看殿下对顾小姐的态度非同一般,旋即明白过来。原来竟是乌龙一场,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心头有了盘算,蒋老板忙堆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方才顾小姐相中的也是这三匹双林绫绢,因是殿下早日定下的,小人不敢另卖他人,却不想二位竟是旧识。哎呀呀,真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冲撞了。”
少嬉由不得瞥他一眼。这个蒋老板好生会说话,两相不得罪,而他这笔买卖不论是落在了哪家的头上,可都是稳赚不赔的。
不过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看见蒋老板就不喜了,这强行拉关系可还行!
“原来顾小姐也相中了这三匹双林绫绢。”寒顷心中甚喜,说着便要吩咐蒋老板,“若不嫌弃,小王便送给顾小姐了。”
“这怎么敢当!”少嬉敷衍一笑,婉言拒绝,“况且,这双林绫绢是殿下要送给表妹的,我怎好夺人所好。”
寒顷只顾讨少嬉欢心,倒是忘了这双林绫绢原是他准备送给表妹的芳辰礼。若无人知晓倒也罢了,偏偏还是他自己方才亲口说的,眼下不免有一丝尴尬。
蒋老板眼瞧气氛不太对,正要说话暖和,少嬉已先一步抢先开口:“我与爹爹还有东西要买,就不打搅二殿下办事了。告辞。”说罢,少嬉自然挽过顾琛的手臂,“爹爹,咱们走吧。”
顾琛会意,与寒顷告礼后,不待对方欲说什么,已与少嬉相携出了锦绣庄。
寒顷立在原地,遥遥望着两父女相携离去的背影,心中浑然不是个滋味。再看那三匹双林绫绢,已不觉精致华丽,顿觉索然无味。
少嬉挽着顾琛的手臂走入热闹的人群,照旧是看着街边有任何小巧可趣的玩意儿都会拉着顾琛过去瞧瞧,分明是没将锦绣庄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更没有因与寒顷相中了同样的双林绫绢不得而坏了兴致。
“爹爹,你看我戴这个好不好看?”少嬉跑到一个面具摊位前,一眼瞧中了一个小老虎的面具。戴在脸上,冲着顾琛又是摇头晃脑,又是眨眨眼,逗得顾琛开怀一笑。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淘气!”顾琛话虽如此说着,已兀自拿起摊位上一个马面的面具,放在少嬉面前比了比,“这个怎么样?”
少嬉拿过面具只看了一眼,便十分嫌弃地推得远远的,“唔,丑死了。”
“丑吗?我觉得还行啊。”顾琛倒不觉得,又放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番,倒叫一旁的顾管家和阿绿都忍俊不禁。
“将军在战场戎马一生,铁血铮铮叫人闻风丧胆,可戴着这面具,就好像变回年轻时候初见夫人时。若是同僚见了,定是要大吃一惊的。”顾管家在旁调侃。
顾琛乍然听闻,瞪了顾管家一眼,清了清嗓子,随手就将那马面面具丢回了摊面上,只作浑然不曾发生一般。只这模样,却更加叫顾管家和阿绿乐不可支。
少嬉仍在摊面上认真的翻找着,而手上的老虎面具却没有放下。须臾,只听得她一声欢呼:“找到啦!”
顾琛垂眼望去,就见她一手一个老虎面具,只一个为黑,一个为白,细致上再无区别,倒像是一对。
“乖女儿,你一个人难道要买两个?”
“是啊。”少嬉心情甚佳,一会将黑色的老虎面具放在面前比划,一会又将白色的放在面前比划,玩得不亦乐乎。
顾琛有所了悟,试探的问:“乖女儿,你这是给别人买的?”
“是啊。”
“谁啊?是……二殿下?”
“才不是。”少嬉登时变了脸色,认真的回望顾琛,“我跟他可什么关系都没有,连朋友也不是,干嘛要给他买?”
“那……你这可是给你那位‘朋友’买的?”顾琛大约猜到了一些。
少嬉毫不避讳,想到司命,这才又重现笑颜,“是啊。”正待顾琛要追问,她已抢先道,“爹爹答应了不问的。”
“是是是,爹爹不问,不问。”确定了那人并不是二殿下,顾琛隐隐松了口气,连忙妥协不再追问。
只要,不是皇家中人,是谁都无妨。
最后少嬉仍是要了两个老虎面具,顾管家付了银子,又跟着她到处逛逛。直到黄昏,少嬉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府。
今天出门可谓是收获颇丰,但每样东西少嬉都几乎买了双份,可见用心。顾琛心如明镜,但看着女儿高兴,只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子夜时分,少嬉早早地在西角门等候,平时空荡荡的桌面已经堆满了白日的战利品。她耐心的等候,同时希冀着司命看见这些礼物时的表情,她想,他一定是很开心的。
子时已过,司命并未在约定的时辰赴约,可少嬉仍旧在西角门苦等。渐渐的,已没了最初的欢喜。
“天干夜燥,小心火烛!”巷外传来更夫的敲更声。
少嬉已等得没了脾气,她打开西角门,巷内黑黝黝空无一人。静等了一刻,只等得一个更夫打更着穿过巷头。
一更过、二更过、三更过……少嬉时而踱步在小院中,时而坐在门下的门槛上,时而又无聊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可等了一宿,那人却始终不曾来过。
“小姐,小姐……”
耳畔隐隐绰绰传来呼唤声,少嬉微微动了动眼皮,只觉阳光刺眼。她抬手去挡,却觉手臂酸麻,脖颈更是疼得连动一动也酸疼得紧。
“小姐,回房去睡吧。”阿绿轻轻唤着。
少嬉待适应了强烈的阳光后才微微睁眼,一扫四下,竟还是在后园中。却不知何时,自己竟伏在石桌上睡着了。
“没人来过吗?”少嬉扫一眼桌面上堆砌的礼物,其实已经猜到了,不免有些失望。
阿绿不知她夜夜都来此处与人会面,若非今早在房中、园里遍寻不得,她竟不知小姐竟一整晚睡在了此处。眼下听这一问,少不得就有些犯疑。
少嬉不欲与她解释,起身打了一个哈欠:“回房吧。”
“小姐,那这些东西可怎么办?”阿绿指着满桌的“礼物”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嬉心下迟疑,终究道:“先搬去绣楼,我再回去睡会。”
“是。”阿绿应了声,便着手收拾起桌上的物件来。
少嬉迈步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还是返回来将那两个老虎面具带上,这才揉着酸痛的脖颈,一步步往自己的闺房去。
郁苓儿也刚醒,睁眼见少嬉拖着疲惫的身子颤颤巍巍步入房中,遂坐起身来问她:“你昨个儿怎么一夜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