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三五 - 师祎 - 得寸不进尺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纯爱同人 > 师祎 >

第36章三五

次日师祎再从床上惊醒已经是八点半,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拿起一看是同组的同事打来的,未接来电已经有十来个了。他顾不上接,跳起来就要往浴室去,可能起得急了,还没站稳就头重脚轻地往下栽,眼看着膝盖就要先着地。

“不着急,哪里不舒服?”

师祎的意识还没从光怪陆离的乱梦中脱离,脑子里正嗡嗡作响,就听见贺骏的声音近在耳旁。他头晕得厉害,体感失常,只觉得有只手铁钳一样拽住了他的胳膊,吊着他在半空中不上也不下。

“……你怎么在这里?”他觉得胳膊被拽得生疼,视线里又一阵阵发黑,只好坐回到床上去,撑着脑袋问,“谁给你开的门?”

等了一会儿不见贺骏回答,便擡头去看。只见贺骏在床尾坐着,赤足踩在蓬松的地毯里,膝上放着平板电脑,看着他却不说话,还微微蹙眉。师祎便奇怪道:

“问你呢?谁给你——”

话说一半,他也愣住了——公寓的门是指纹锁。师祎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张了张嘴,一动不动好一会儿,讷然道:

“我……”

他有些茫然地把室内环顾了一圈,视线仔细扫过房间里的每一样物品,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盒,看到垃圾桶里打结的避孕套,看到被撬坏的卫生间门锁,最后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日期,这才慢吞吞地开了口。

“几乎所有镇定催眠药物都有逆行性遗忘的副作用,不严重。”他看了一眼贺骏穿的衬衫,见上面有些不太显眼的褶皱,不像今早才换的,便又挑着眉很轻地嗤笑了一声,“怎么,没信心肏服我,还用给我吃药?嫌我不够累吗。”

说罢撑着膝盖起身,打开衣柜取衣服,准备进浴室冲澡。他一件一件挑好衣物,简单把床边收拾了一下,走到餐台前打开咖啡机,缓慢而有条理地做着每一件事情。

“药你都不认识,下次别再随便给我吃了。”师祎边说,边拿起床头的药盒看了一眼,走到储物柜旁取出药箱,准备把药放回去,“你拿的是思诺思,短期遗忘会比较——”

随着药箱打开,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静默了有数秒,突然“啪”地一声合上药箱,才接着说:

“……会比较明显,没有医嘱指导的情况下最好只给半片。”

然而贺骏的眉头没有放松,盯着师祎取了衣服走进卫生间。见他洗漱完开始脱衣服,行动无碍,举止正常,这才缓缓道:

“昨天晚上拿来哄你的,没给你吃。”

师祎脱着衣服的动作顿了顿,没答话。可等睡衣脱下来,师祎擡头往镜子里一瞥,看见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又愣住了——贺骏从不在他身上留印子。贺骏见师祎不可置信一般摸着脖子上的牙印,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意识到自己在不自觉地蹙眉,便低头揉了揉眉心,问:

“所以,昨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也不算少。师祎记得早餐在三食堂吃了云吞面,中餐是外卖的烧鸭饭,上午写病历,下午收病人,四点组里还开了个重症研讨会。同事的面目有点模糊,好在病例、课题、会议的内容,他都记得。但从离开医院起,往后的记忆全是空茫茫的一片,即便循着房间里的痕迹推敲,也只能模糊地记起做过什么事情。至于是跟谁一起做的,更是丝毫印象都没有。

他的昨天像一场黑白默剧,来来往往都是没有面孔的人影,只有数据、文字、仪器的显示屏因黑白分明而无比清晰。

好在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再次惊醒了出神的师祎,也截断了话题。师祎匆忙接起电话,之后草草洗漱冲澡,头发还湿着,套上大衣就要出门。到门口时,被一直跟在身后的贺骏伸手拦了一下。

“下午约了罗医生,今天先不去医院了,好不好?”

“不好。”师祎低着头,像是不敢看贺骏,只说,“请假要提前批条,今天我值班,临时也调不开。”

“没在跟你商量。”贺骏音量不高,语气也尽力和缓,但眉间隐隐透出暴躁,“药箱里怎么有思瑞康?为什么还少了三片?都是什么时候吃的?”

“我也没在征求你的同意!”师祎虚张声势地提高了音量,依然低着头在躲避贺骏的注视,还要往门口去,“不是天天盯着我吗?我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

“是,盯住你八年没出事,三个月不看着,就闹出个大的!”贺骏极少见地有些恼火,一把拽住师祎,索性一气吼了出来,“你自己是医生,看病了吗谁给你开的药你就乱吃?就为了不找我跟我怄气?”

“不是……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师祎一被抓住当即脱力般软了下来,几乎是颤着声语无伦次地说,“我一点也想不起来……让我去医院,我要上班……”

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气息不足,有点一贯的沙哑,甚至像是带了哭腔。可实际上他的表情非常木然,只是拼命躲着贺骏的视线,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只想不计后果地瞒住家长。贺骏几乎是立刻后了悔,捏着那节属于成年男性的、骨骼分明的手腕,像锢住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不想了,不去想了。有贺叔叔在,没事的好不好?没事的。”他还像当年抱着那个鲜血淋漓的、闯下大祸的少年那样,心都被捏碎了,只好轻声细语地哄劝,“是我不好,我错了,不该不管你。贺叔叔爱你,永远爱你。”

我永远爱你。

贺骏一旦心软,面对师祎就只能毫无原则。这天到底还是放师祎去了医院,因为师祎坚称在医院他的状态更好,但也答应周五下了夜班,晚上无论如何会跟罗医生见一面,之后怎么安排也全听医生的。作为交换,师祎再三强调,不准贺骏安排任何人介入他的工作环境,还逼着他保证,执拗得有些幼稚。

别无他法,贺骏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祎离去,静默了许久才拨出一个电话,接通后很客套地与电话那头的“许院长”寒暄了几句,然后欲言又止,最终只说:

“算了,不给您添麻烦,还是按原样吧。”

而看另一头,繁琐的医院工作确实让师祎无暇顾他,直到午休时歇下来片刻,他才在咀嚼午饭的间隙模糊地觉得忘了什么事情。打开日历上的备忘录一看,今天是叶茂的生日,后天也就是周六的平安夜还备注了行程,有江洲上的烟火表演和江景餐厅的餐位预定,看时间都是很早就订好了的。他又翻了翻通话记录,昨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没在零点给叶茂打电话。因此他犹豫片刻,还是给叶茂去了个电话,可惜五十秒过去,没有人接。

师祎皱着眉正打算再拨,忽然有护士来叫他,说从急诊收了个急性心肌炎,让他赶紧帮忙一起去接病人。心内在南大附医算大科室,两个病区,八十个床位。人员也多,正高三个、副高四个,主治和住院医更是一长串,按理不怎么缺人。可惜三个和尚没水喝,人多了反而使唤不动,毕竟谁也不愿总当老好人被支使,最后受累的还是研究生和规培生,因此师祎干的活不比在肾内时少。

心内的急诊从来都耽误不得,师祎没空多想,搁下筷子收起手机,跟护士推着床就去了。病人自述高烧三天、胸痛、呼吸痛,急内的初步诊断是心肌炎,要先把检查做了才好确诊。结果病人搬上床就开始呕吐,偏头吐了师祎一手。师祎眼睛都不眨一下,伸手就去托病人的脖子,防止呕吐物堵塞气管。直到病人吐完,才在护士协助下剪开病人的毛衫,挂上听诊器正准备查体,病人突然犯了抽搐,便又是一场恶斗。好不容易听全了心音、肺音,师祎接过心电图看了一眼,点头说:

“指征明显,赶紧把片拍了,我先去办收住院。收给哪位医生了?做完检查快叫人来看看,可能要直接进ccu。”

这一忙一下午就过去了,不想等到开始值班,又闹出点不愉快来。

按理病区一线值班要求的是高年资且有执医证的住院医,低年资的、没有证的、实习的、在读的都只能排跟值。可话又说回来了,心内科人多,互相推诿已成了习惯,因此风气不大好,谁不耍点小聪明就等同于吃亏。

今晚当值的那个住院医似乎有点急事,上半夜想开溜,见师祎拿了证,便想让师祎单独值一下上半夜,他忙完就立刻回来。可心内人员多,班排得稀疏,师祎一周也就值一次夜班,统共没多少次,经验不足。更何况心内的夜急诊大多是要命的,医嘱下得慢两分钟都可能多一例死亡病例,师祎不想一人担这个责任,就拒绝了,让这位住院医去找秘书调班,换个人来值。为此两人还小有龃龉,到最后这位住院医也没跟上级说这事,只是七点一过,人就不见了。

师祎也没什么办法。他只是来轮科的,又是最后一天,犯不上为此告人一状,平白结个梁子。好在上半夜平安无事,给一个心绞痛的吊了硝酸甘油,给一个高血压的含了半片倍他乐克,暂时没别的急症。稍闲下来,师祎便想起再给叶茂打电话,这一回拨过去直接是关机。

这让师祎无端有些心焦,咬着指甲纠结半晌,还是给贺骏去了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叶茂的情况。贺骏听罢也觉得莫名。实则监视叶茂一家的人早就让他撤了,毕竟不是太上台面的手段,更多的只是吓唬叶茂罢了。加上叶茂非常配合,师祎对受监控又异常反感,以及……他自己确实也有过放手的想法。因此他也只好说叫人去看看,让师祎不要多想,有消息了马上给他回电话。

结果这边手机刚放下,值房的电话响了,说抢救室有个脑外伤的病人,心跳骤停,叫心内科去帮个忙。师祎听了也奇道:

“抢救室有重症应该叫住院总啊?就算是急会诊,心跳骤停也该直接打二线才对。”

那头便说:

“你们心内老总刚被呼吸内叫走了。而且吧,心跳骤停抢救一小时,各种指征都没了,心电图就是做不直,很规整的起搏信号,不能宣布死亡,大家都傻眼。反复问了家属才说装过起搏器,来个人帮忙用程控仪关一下吧。”

这么奇怪的病例师祎也是哭笑不得。本来还顾及现在一线只有他一个,按理不该走开,可转念一想抢救室就在楼下,不如早去早回,起身便赶紧走了,手机也忘了拿。

他看了一眼电梯楼层离得远,就干脆走了楼梯,下到二楼楼梯间时,看到有个男人正缩在黑灯瞎火的角落里吸烟。师祎路过点亮了声控灯,余光里瞟见这人手里竟然捏着一只烟灰缸——又沉又大、玻璃制的那种。师祎觉得奇怪,便多看了几秒,步子没停,象征性地说了句:

“室内禁烟。”

那人闻言擡头瞄了他一眼,这冷森森的一眼让师祎心头一紧,但脚下已经走过了,便没多看,只想着回头要提醒保卫科来盯着点。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