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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鸟屠龙(十四)

鸩鸟屠龙(十四)

杜振华坐在休息室里靠窗的位置,用一只豁口木杯压住一沓纸,眯着眼睛在纸上写下三行字。

“共鸣法则。”

“胜者为王。”

“森林退化。”

秦少淮倒了杯水,走到杜振华旁边,问:“杜教授,你在写什么?”

“哎,秦教授,坐。”杜振华坐直身体,反而问道,“那天小宋说的灌溉养分是什么情况?”

秦少淮笑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杜振华看看他,没再往下问,继续看着那几行字出神。

秦少淮起身去倒水,掌心托着一只木杯子,粗长的竹管从窗户接入,一节节蜿蜒至室内,他把木杯子凑在削尖的竹管前,让净化过的海水流入杯中。

潘耀斌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像过去一样扬着体面又客套的笑容,“秦教授,好久不见。”

秦少淮不太习惯他现在这副消瘦的体型,微微点了下头:“你好。”

他倒完水回到桌边坐下,杜振华还在看那几行字,潘耀斌跟了过来,拉开椅子朝杜振华点头示意,然后落座。

秦少淮刚喝了两口水,潘耀斌单刀直入地问:“那天宋温峤,说他是无名氏,是真的吗?”

杜振华也擡起头,眼神看向了秦少淮。

秦少淮放下水杯,露出困惑至极的表情,“无名氏到底是谁?”

潘耀斌愣住,细微观察着他的微表情,然后说:“我以为你们知道,所以才结伴进山。”

“我们是听说山脉里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这次进山是为了研究所的项目,至于无名氏......”秦少淮摇摇头,“没听过。”他反问,“潘博士,这无名氏到底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也不值得遮遮掩掩的。”潘耀斌往后一仰,坐姿懒散,叹着气说,“早些年听望山提起天空古城,但不知道具体地点在哪里。”他撩起眼皮看了秦少淮一眼,继续说,“见你和小宋先生往羲天山脉的方向走了几个月,我就揣测,那地方应该在山脉中间,这地方本来就邪乎,所以,我就带着团队冒险进入了密林区,然后就被抓到了这里。”

秦少淮问:“潘博士需要什么,大可以请旅人进山,何必自己冒险?是不是和你们说的无名氏有关?”

潘耀斌视线正好瞥到纸上共鸣法则几个字,拿手点了点,“无名氏就是羲天山脉里,共鸣法则的中枢神经,他的脑域连接着整片山脉,他是山脉的养分,他哺育着山脉,同时,山脉供奉他,反馈给他能量,无名氏长生不老,无所不能,是这座山脉里唯一的神。”

秦少淮还是不明白,这和潘耀斌进山有什么关系?

潘耀斌继续说:“三十年前,无名氏自杀了。”

秦少淮手里的水杯哗地落了地,他弯腰捡起来,木质的杯子几次滑出手指,最后还是潘耀斌屈下身体,帮他把杯子捡起来。

“谢谢。”秦少淮沙哑道了声谢,在桌子底下攥住发颤的指尖,尽量语气和顺地问,“自杀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从海帝那里听来的,无名氏把自己的血抽干,敲碎了骨头,抹去了所有的记忆,重生为人,现在山脉里没有了无名氏,谁先登上龙城,谁就会成为下一任无名氏。”潘耀斌沉默了几秒钟,声音低微又按耐不住激动,“成为下一任山神。”

秦少淮用力握紧拳头,指节绷得泛白,他断断续续地呼吸,身体失去了控制一般,麻木地走向窗台,重新将水杯凑到竹管前。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宋温峤屡屡对他说谎,是因为那一句他不要慕容长天独活九千年。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他们这一世还能再相遇。

慕容长天在上一世成为了无名氏,长生不老,直至今日。

杯中清水满溢,流淌在他的手背,宽厚的手掌轻轻覆了过来,从他手里拿走水杯,温暖熟悉的笑声在头顶扬起,“发什么呆?水都流光了。”

秦少淮仰起头来,撞上那一双温柔的眼眸,声音低而哑,“你回来了?”

宋温峤苦涩微笑:“我回来了。”

他左手端着水杯,右手指尖穿入秦少淮的指缝中,紧扣他的手,轻声说:“回房间吧。”

秦少淮被他拽着往前走,明明十指紧扣,他却好像只能看见宋温峤的背影,就像一条永无止境的道路,他永远在追寻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房门打开,关上,隔绝了一个世界。

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对视,秦少淮却看不清宋温峤的面容。

“阿淮,你都知道了。”

“所以,你这次又要用什么谎言来敷衍我?”秦少淮讽刺一笑。

宋温峤眼神受伤,身体像是浸泡在密闭的玻璃瓶里,呼吸一点点消失,所有的挣扎无济于事。

“九千年前,我攀顶龙城,成为了无名氏,成为了这座山脉的主宰。”宋温峤的视线逐渐模糊,他慌张地擦去眼里的雾气,试图让瞳孔里秦少淮的脸庞变得清晰,“我与你隐姓埋名七十年,在你过世后,我独自......独自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努力笑了一下,却扬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秦少淮鼻腔泛起浓浓的酸意,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是漫长的孤独的九千年。

“我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你一面,可我不能以无名氏的身份见你,在那些年月里,我变得古怪......冷漠......麻木......凶残......我不想让你看见这样的我。”宋温峤的嘴唇在发抖,泪水似黄梅天里的雨,闷热又密集,源源不断从眼眶流出,挂满了他整张脸,“所以我杀死了自己,阿淮,我爱你,我爱你啊。”

宋温峤痛苦地捂住了脸,弯下身体蹲到了地上,那数千年的孤独和寂寥在这一刻宣泄而出,大脑失控了一般向身体发出信号,眼泪如潮汐翻涌,永无决断之时。

“你这个蠢货。”秦少淮哽咽难止,他紧拥住宋温峤颤抖的肩膀,像是要从虚无中抓住什么东西,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你全部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温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把脸埋进秦少淮的肩窝,两人相拥哭泣,直到流干了所有的眼泪,挥散了九千年的阴霾。

宋温峤逐渐安静下来,他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紧紧抱住怀里的青年,“你回来了,阿淮,你真的又回到我身边了。”

秦少淮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尽数擦在他衣服上,过了一会儿,他才支起身,擦去宋温峤脸上未干的泪渍,吻了一下他苍白的嘴唇,轻轻地骂:“傻瓜。”

宋温峤坐起来,重新把他抱到怀里,闷声说:“别生我气。”

“有一点。”秦少淮心绪不宁,擡起眼梢看向他,“现在呢?是不是只要不去龙城,你就会成为真正的宋温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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