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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与春娇

志明与春娇

第三十四章·志明与春娇

自从那天从台南回来,便老是睡不好,时而还会跌落梦魇。再一天去垦丁拍摄时,孟希晗早就发现陈修竹明显不在状态,出于拍摄质量,孟希晗只好将垦丁拍摄时间延后,等陈修竹调整好思绪才投入拍摄。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到四月底,陈修竹总是会做梦。一开始,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噩梦,醒来也就忘了。后来,梦里渐渐浮现了林素纯,醒来后也异常清晰。

梦中的世界,他会牵着林素纯的手,来到一个漆黑的地方。眼前总会出现一盏灯,他拉开灯线,昏黄的灯光照耀在周围。环顾四周,终于看清了这是礼堂的舞台。

舞台中央放着一架钢琴。陈修竹看了一眼林素纯,而后低头轻柔地拉了一下她的帽子,语气温柔地道:“把帽子戴好。”紧接着,他只身走到那架钢琴旁,拉开琴罩,黑键和白键交相辉映、映入眼帘。

陈修竹缓慢坐到琴凳上,试着弹奏一个音。很快,那些日子里,琐碎的记忆,犹如一张张拼图一般,拼凑在一起,像是蜘蛛织就成一张偌大的网——他想到了两个人的初见时,自己挂在门把上那六个苹果;他想到了在林素纯生日那天,他抱着她,对她清唱着《童话》;他想到了那未能登上去的日暮摩天轮,和那倒在血泊中的她。

指尖发出轻微的颤抖,连琴音都有些不稳。他深吸一口气,弹奏出一段旋律,只有四个和弦,却构成了一篇孤独的《独白》。

他双手落下,正要补充第二段旋律,却听到身边传来“噗通”一声。陈修竹又一次看到她倒在了血泊之中,浑身上下、衣衫都沾满着血液。

场景又倏然一变,身旁的钢琴消失不见,周围的舞台化为乌有,只有眼前的林素纯躺在病床上。接着,一群医生护士涌上前,推着林素纯的病床,脚步匆忙地同站在原地的陈修竹擦肩而过。

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一位护士还擡手将陈修竹推到了医院楼道的一旁的病房里。

在病房中,林素纯戴着氧气罩,乌黑的发丝枕着雪白的枕头,她本是闭着双眼的,直到陈修竹狼狈地被护士推进病房里,他看到了她的同时,她也睁开双眼。

陈修竹亦步亦趋、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想要伸出手握住林素纯的手,却看到林素纯那扎着针头的手背,止住了动作。

“你......你醒了?”陈修竹有些紧张,就连言语都明显透露着笨拙和担心,“你......现在身体如何?好、好些了吗?”他的眼神来回摆动,眼皮细微颤抖,嘴唇在说完这句话时微微抿起,最终他的眼神也聚焦在林素纯身上。

那双眼眸在听到陈修竹说完这番话后,又重新散发生命的色彩。宛若一汪深沉的死水,遇到了久违的甘霖,连波澜不惊的湖面都上下起伏起来。

林素纯深吸一口气,氧气罩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她擡起双手,探上前,一把拉下陈修竹悬空的右手。陈修竹重心不稳,要不是左手在一旁支撑,恐怕要倒在床铺上。

陈修竹惊呼道:“林、林素纯......”

林素纯艰难地撑起半个身子,将面部靠近陈修竹的耳畔。氧气罩升起的雾气立刻褪去却又立刻浮现,隔着薄雾,陈修竹知道林素纯在同自己说话。

他不免放低了身子,只听林素纯近乎是充满气息的声音,微弱地回答:“陈修竹......”她的手握着陈修竹的手的力度又加深了几分,“我......我要告诉你......告诉你......请你......”

这时,天顶和地板开始摇晃,壁灯也急促地闪烁起来,像是某种警报。接着,病房訇然坍塌,林素纯的瞳孔骤然一缩,她用力地擡手将陈修竹推至一旁。

漫天的灰尘像白雪一样,从虚空之中飘落下来,遮挡住陈修竹的视线。在梦中,陈修竹拼命拨开那些灰尘,可灰尘却越拨越厚,仿佛没有尽头。

他失措无助地喊道:“林素纯......林素纯......林素纯!”

灰尘在自己的视野里形成了一堵围墙。陈修竹卖力跳起,围墙似乎也没有尽头。无果,便奋起砸墙,用手,都是血算是废了,便用肩膀,衣服映着血水,很疼,选择了脊背......等到全身都遍体鳞伤后,围墙却没有一丝裂缝。

“林素纯!林素纯!林素纯......”陈修竹失望却急切、不间断地重复着同一个名字。

“啪嗒”一声,慌乱中,陈修竹误触,不小心打开了床头的台灯。眼前一片明亮,没有什么黑暗的舞台,什么黑键与白键相依的钢琴,也没有什么布满灰尘的围墙......更没有林素纯。

台北的夜,周围的楼宇已经没有醒着的灯,只有昏睡的人。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还是个噩梦,又是个噩梦。

陈修竹惊魂未定,他在床上呆坐了半天,低头看着掌心的掌纹,上面似乎还有温热的余温,肩膀和后背还有些发疼。他这般想着,大概是方才梦魇时不小心磕着哪里了吧。

睡意全无,他踩着拖鞋走下床,盘腿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万般茫然地打开电视机。凌晨两点,电视上正播放着杨千嬅和余文乐主演的爱情喜剧电影《志明与春娇》。

听过这个名字,但一直没去看。趁着余下的睡眠时间,陈修竹打算用电影来补充上。

虽然《志明与春娇》这部电影没有看过,但他也曾看了几集《春娇与志明》的电视剧。大概是自己没有任何烟/瘾,对吸/烟提不起任何兴趣,便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那打发一下时间总是好的。

最终,陈修竹盯着这部电影保持清醒后,不过五分钟,便关掉了电视。

“志明与春娇”一开始也不指的是“余春娇”和“张志明”,它源自于台湾综艺节目《龙兄虎弟》的一个固定短剧,里面的主角就叫“志明”和“春娇”。事实上,这两个名字在台湾很常见,也象征着沉溺在爱情里的善男信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个名字也象征着男女感情投入很好的意思。

关掉电视后,陈修竹指尖敲打着沙发一角。他仰躺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思来想去,他总觉无论是电影里还是电视里的张志明都没有真正爱过余春娇,反而余春娇是实打实地爱过张志明的。

在电视剧中,张志明和尚优优分手后,是想要找余春娇复合,但那个时候伤透了的心的余春娇已经远走高飞。反观张志明的表现,他只是恍然地站在车站,缺少一股要去车站追逐余春娇的冲动。

如果真心喜欢、爱慕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冲动呢?这是不切实际的。

隔了两三年之后,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很多时候人会自我对电影的好坏作出臆断。当感情观和电影所阐述的感情观背道而驰时,便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哪怕这部电影评分再高、口碑再好,却始终不会按下“继续”键。

心里似乎还憋着一口气,心烦意乱,躁动不已。陈修竹坐起身来,穿好衣服,洗完漱,打算出门转转,吹吹晚风,想让心里舒坦一点儿。他去楼下拐角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橙汁,打了一辆夜班的计程车,打算去大安森林公园散散心。

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没有系上扣子,内搭着白色半袖,搭配深蓝色牛仔裤和运动鞋。

夜晚的台北市,只有昏黄的路灯沿着长街流动,司机师傅也只是安静地开着车没有说话,他坐在后座上,安静地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梦。

梦中的林素纯究竟要告诉自己什么呢?他并不清楚,心内像是起了浓雾,始终窥探不到光。

凌晨四点,计程车在大安森林公园的门口停下。这里地处在信义路和新生南路的交叉口处,具有各色各样的植物和动物,还有音乐台,极具人文情怀和自然风光。

据说,在上个世纪,这里曾被占用成为眷村与“国际学舍”用地。后来又过了三十年,在八十年代时,也曾规划在此兴建体育馆,引起当时极大争议。最后,尘埃落定,于1992年4月1日,正式动工兴建公园。这里原先规划为自然森林公园,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这里更多用于休憩和生活。

他咬着橙汁上方的习惯,走进公园里。

正是凌晨,公园里空无一人,连晨练的阿伯阿嬷都不见人影。苍白的路灯安插/在路旁,层层叠叠的黑色树影中,能隐约见到很多飞来飞去的小虫子。

走到一条大道上,在拐弯走到最深处,拨开疏密不一的枝丫,看到的是满场满眼的空空的木质长椅,上面有些斑驳落漆,失去了原本的设计好的颜色,更多的便是透出木头本来的龟裂质地。

坐落在一排排、一层层木质长椅前的巨大拱形建筑物,便是音乐台了,而陈修竹也正式来到了音乐台区。

音乐台上面是金字塔状的玻璃天顶,怎么看都有点像借鉴了卢浮宫的设计形式。天顶的下面便是如屏障般推波助澜似的舞台。

上个世纪,这里每年三月份都会举行音乐会。可岁月一直在行走,从不等人,不知何时,此后经年的每一个三月份都再也没有举行什么音乐会了。只是这个建筑物,仍然诉说着关于流行音乐、摇滚音乐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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