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誕生
第一百六十六章誕生
鐘成說目不轉睛地看著山崖下的火光與黑煙。 這是他第一次目睹戰爭。
對此,鐘成說沒什麼特別的感受——他的養父母總是告訴他,生命是可貴的。
不過那僅限於無辜者,以及真正意義上的“生命”。眼前這些,不過是來自於過去的微弱回聲。鐘成說不甚在意,他的身體卻胸口發悶,一陣又一陣刺痛襲來。
殷刃的回憶如此鮮明,哪怕自己占了那人的軀體,這份痛苦依舊如影隨形。
鐘成說抿起嘴唇。
那是他沒有感受過的痛苦,與他和殷刃分離時的痛苦不太一樣,但同樣鑽心。當年,殷刃大抵是目睹了這番景像。
可村民們全在外逃竄,殷刃的身體接近,外溢的凶煞之力只會殺死那些凡人。
遠距離施術……就算是殷刃,也無法在這種距離外精密施術吧。鐘成說握緊殷刃身上唯一那把短刀,來自千年前的痛苦將他淹沒。
悲鳴、硝煙、燃燒的山村。黃今不敢癱倒了,葛聽聽更是大氣不敢出,下意識離鐘成說近了些。孩子們早就躲了起來——亂世中被撿到的孤兒,多少都見過這般景像。
“得去救救他們。”葛聽聽不怎麼熟練地開口,“這樣下去,村子……不對,這樣下去,記憶會出問題。”
連這個新人都知道,殷刃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你們去救援村民。”鐘成說扭頭衝邪物們說道。說實話,考慮到這群邪物的平均智商,他不報多少希望。
果然,邪物們懵懵懂懂地瞧著他,那只無毛猴邪物苦笑兩聲:“爺,您得施術指路啊。”
果然不行。
紅布下,鐘成說慢慢蜷起手指。
【現在不能進去,我們力量太弱。】見鐘成說起不到作用,黃今打起精神,【先在周邊轉轉,尋找同伴。】
鐘成說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黃今。
黃今被這麼個“詭異肉俑”看毛了,整顆眼珠子抖了抖:“干嘛!”
鐘成說乖乖沒說話,他只是在微微前傾身體,觀察起來周圍的地形。凶煞之力侵蝕的劇痛絞碎了他的四肢,而目睹山村毀滅的痛苦撕咬他的心髒。它們時刻提醒著他,當年這具身體的主人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葛聽聽說得不錯,他們需要做些什麼。當年殷刃一定做了什麼事,才讓那只狗成為了最弱小、也是最清醒的凶煞。
鐘成說伸出手,輕輕按在劇痛的胸口上。
他率先踏出第一步。
“行動之前,我有一個建議。”鐘成說努力讓聲音顯得毫無波瀾。
山村之內。
人們還在不停往祠堂裡衝,這所祠堂院落周圍接著民居,還有人從周圍的矮牆翻進來。其中不乏將孩子推過牆的父母,就像這簡陋祠堂是了不得的庇護所。
符天異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
老人們行動不便,幾乎全部折在了外面,青壯年們則承擔了殿後任務。這祠堂之內,除了少數青壯年,大多是少年與孩童。
山民們知道他和盧小河這兩個“神仙”可能還在,卻找都沒有試圖找他們。人們只是哭喊著“異人大人”這個稱呼,將目光殷切地投向山霧與黑煙深處。
干干淨淨的石磚地上滿是血痕與碎布,山民們臉上盡是塵灰。下午那時的歡快氣氛就像一個夢,所有人眼睛裡除了驚懼,再無其他。
祠堂的門是最結實的,它在劇烈的撞擊下震動不已,門與牆壁抖落一層層泥灰。灰塵深處,露出一張張精心貼上的獸皮符咒。
“異人大人……”
孩子攥緊兄長的衣角,帶著哭腔呼喚。
這些是幻像,這些人早就不在了。
符天異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忍住沒有動彈。他強迫自己挪開視線,繼續看祠堂上方的那只“神犬”。
那只黑狗還是一動不動,身上的隱藏術法一絲不苟地轉著。它似乎察覺到了符天異的視線,近乎戲謔地俯視了他一眼。
難道是他們判斷失誤?那只犬類凶煞原身並不是“神犬”?
符天異還沒思考完,只見符行川俯下`身子,艱難地給自己繞了圈漂浮術,直直衝向那只黑色神犬。黑狗輕松躲過,長大嘴巴,喉嚨裡發出嘲笑似的呵呵聲。
“我說怎麼術法出了問題,原來是識安扔了幾個菜鳥來調查。能做到進入凶煞的記憶,不錯、不錯。”
他舔舔長嘴,在山民的慘叫聲中伸了個懶腰。
“雖然這個形態讓我不太舒服,但它是只被人供養百年的邪物,好歹能用——那只白狗是誰?該不會變成了真的狗吧。”
白狗艱難地跳過屋檐瓦片,勉強落地。符行川伏低身體,發出恐嚇的嗚嗚聲。
這是在藏拙。
盧小河率先反應過來,她上前幾步:“沉沒會?”
“你們這種科學崗永遠是最討厭的。”那黑狗口吐人言,默認了盧小河的猜測,“死在這裡正合適。”
它悠然地蹲在原位,像是在等待什麼。
盧小河做了個手勢,示意符天異多恢復些體力。她繼續站在最前列:“既然要死,我也想死個明白——你是專門來破壞凶煞記憶的,是不是?”
她特地強調了“凶煞記憶”四個字。
黑狗只是慵懶地甩了甩尾巴,沒再回話。它冷漠地站著,眼看祠堂門扉顫唞得更加厲害。
嘭,嘭!撞門聲越來越響亮,門外飄來難聞的草藥與鮮血的燒灼氣味。侵略軍隊顯然也有隨行修行者,能力還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