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人性 - 凶人恶煞 - 年终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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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人性

第二百三十七章人性  鐘成說還站在殷刃的手心,除了異化的眼球,以及頭頂那片異常的黑色正圓,他的外貌沒有任何變化。

殷刃有點驚異。

他從沒見過鐘成說真正動用本體——他頂多間接利用本體的力量,嚇瘋幾個殺人狂,抑或是給因果燈點點火。當下,鐘成說體內僅剩的本體活躍非常。僅僅是這未融合的一點,便讓恐懼的紅光徹底聽令。

想來也是,鐘成說素來理性自制。可惜生物骨子的本能,要在瘋狂混亂之下才能逼出來。

鐘成說身著白色線衣,袖口松松垂著。他的眼鏡還架在鼻梁上,頭部三片純黑帶出近乎無機質的非人感。

可惜他的耳朵通紅透亮,破壞了肅穆的氣氛。因果燈的照耀下,此人的耳廓都快要自發光了。只是鐘成說頑強地繼續凝固,目光直直朝向前方,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殷刃憋住一聲輕笑。

沒了刻骨疼痛,他的身體舒爽得如躺雲端,難得的思考機會。既然瘋狂能讓鐘成說找到一條路,理性說不定也能為他指明方向。

殷刃收攏手臂,無數翅膀團下悄悄長出眼球,凝望四周——

原本在各自空間中活動的人們轉過身子,齊齊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動。千萬道視線利箭般扎在殷刃身上。他們面部扭曲,帶著介於溫和與痛苦之間的表情。尤其是鐘成說們——幻像中最多的形像便是鐘成說——湧來的速度令人震驚。

殷刃閉上眼,用心勾勒周圍的力量流向。風,氣味,因果燈紅光最密集的方向……

力量流向有問題,果然,愛意在做離開此地的准備。

它還未真正降生、力量不足,自然不願意和兩位神硬碰硬。愛意明顯知道出口,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它的降生受到了阻撓,進度有些慢。

如今愛意進退兩難,正處於背水一戰的境地……換了殷刃,絕對會爆發式攻擊一次,再不顧一切降生!

必須把愛意按死在這,否則後患無窮。

殷刃深吸一口氣,疼痛的干擾撤去,他心底突然浮出了個模糊的推測——

“鐘成說,用燈保護你自己。你消耗不小,現在更需要恢復體力。”

鐘成說這回抬起了頭:“一旦我收手,愛意的污染會反復。”

“我知道。”殷刃望著自四面八方堆過來的人,答得堅定。

“你有把握?”灰壓壓的人群越聚越多,鐘成說換了問法。

“沒有。”殷刃說,“只有大概的想法,需要驗證。”

鐘成說沉默了。就在下方,無數個“自己”已經探出手,用力撕扯翅膀團。幻影碰觸的地方,愛意污染再次蔓延。

“……我相信你。”鐘成說閉上眼,沒再多說。

“我也是。”殷刃舉高小小的愛人,他頭顱前傾,與鐘成說輕輕一碰。

鐘成說並未像從前那樣,與他額頭相碰。隔著紅紗,鐘成說略微抬頭,輕輕吻了吻那巨大的怪物。

“我也是。”殷刃再次回答,即便對方什麼都沒說。

隨即,殷刃手掌往上輕輕一托。一團干淨的翅膀脫離翅膀團海洋,床墊般接住了鐘成說,朝安全處浮去。

後者依照殷刃所言,將紅光集中於自己身邊,就像巨粅身邊一簇微小的燭焰。鐘成說的力量流失就此止住,他長長呼出一口氣,緊張地看向地下。

沒了紅光抑制,所有白色心髒上眼球霎時間大睜。

人的幻影不再喪屍版靠近,而是從四面八方衝向殷刃。他們伸出雙臂,手指亂抓,似乎要把殷刃活活撕碎。呼喊與哀嚎此起彼伏,吵得人腦袋嗡嗡作響。幻影每一次撕扯抓撓,都要留下一道白色的污染。

如同洪水來時的螞蟻球,這些幻影纏了一層又一層,後來者踩踏著先到者,只為了撕扯下一塊血肉。殷刃的身體很大,此刻如同被灰塵淹沒的神像,那熱烈的紅色正一點點被灰白遮蓋。

鐘成說定定看著一切。

愛意污染的余韻仍在他體內橫衝直撞,他緊緊抓住自己一側手臂,在原地等待。

他相信,殷刃絕不會拿自己的感受開玩笑。鐘成說強迫自己看著,手中因果燈隨時待命。只要殷刃給出任何求救的信號,他都會即刻驅散那些灰暗。

可是殷刃本人也安靜得像一尊神像,任由鋪天蓋地的人撲上。

殷刃審視著那些撲過來的人。

殷村的人衝在最前面,男女老幼五官鮮明,全是他遠遠偷看過的面孔。

也全都是,死在那一夜火光之中的面孔。他們的發絲變得凌亂,身上遍布暗色的血漬,胸口的白色心髒跳得幾乎要爆開。

為什麼,為什麼。

他們眼睛淌下血淚,個個長大嘴巴,黑洞洞的嘴裡吐出相似的音節。

“異人大人,你說過會保護俺家……”

“異人大人,你本可以救下我阿爹阿娘……”

“異人大人,我們在等你啊,你為什麼沒有來?”

人們痛嘔出“被背叛”的苦楚,砸來無數情理之中的期待。他們攀爬著,撕扯著,一層一層包覆出黑暗。

愛意的污染在殷刃身上瘋狂蔓延,原本漆黑的翅膀團幾乎全都變成了白色,長滿畸形的心髒。隨著探來的手臂起起伏伏,污染一路爬上殷刃的面頰。

愛意主導的天地之中,它們壓去了黑暗,黯淡了紅色,將一切變為大理石般的白色。

愛意在殷刃心中衝撞。每一次撞擊,都帶來自責與痛苦,絕望與悔恨。親情、友情、愛情……紛雜的愛意化為痛苦之海,禸體與精神雙雙進入榨汁機,殷刃的身體仿佛下一秒就會在愛意腐蝕中崩塌。

白色心髒的間隙裡,殷刃卻繼續審視著。

人們離得夠近,他也看得夠清楚。殷村老人身上穿的補丁舊衣,他曾幫忙找過線。殷村孩童沾滿血跡的暗色衣物上,刀痕和皺褶無比熟悉……一切的細節,都與他記憶裡分毫不差。抬眼看去,周遭沒有面目模糊,濫竽充數的幻影。也沒有無憑無據,隨口而出的愛恨。

愛意沒有說謊,這些幻影是生於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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