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红袖添怒
第21章红袖添怒这时,我才觉得眼角热辣辣的,原来我用错了手,拿那只辣椒粉手揉额头,结果辣椒进了眼,让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原来不是我多愁善感,我不能控制我的眼睛。眼看白问鼎脸上现了疑惑之色,我只得找个借口:“太子殿下,奴婢受您恩宠,交托如此重任,可奴婢却有负所托。太子殿下,奴婢对不住您……”
“本太子又没怪你!”白问鼎不耐烦地道,“总之,你小心察探,一定要查出那个人被他藏在了哪里。这么多年了,无论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如今新朝刚立,百废待兴,正是需要大量银钱的时候,我派你来为的也是这个,你要明白!”
听他的语气,他在老爹的身上打钱财的主意?他不是想错了吧?我想起我们家欠的账……自我记事之日起,过年的猪头肉,到地里长的红薯根……村里头哪一个人没有赊过账给我们?
我忍下了心中满腹的疑问,低头回答:“是,太子殿下。”
还好那辣意终于渐渐消了,我的眼泪也收住了,此时我心中的好奇如野草般疯长,为什么这白问鼎辣了一会儿就没事了?为什么老天爷对我就是那么不公平?
“太子殿下,您身上的伤可有大碍?”我忍无可忍地问。
“没事……仓促之下,他也下不了什么厉害的毒!”
我感觉身上又火辣辣了起来,眼里又有泪水汇聚……这次是真的泪水,有感于我终于明白这次的哑巴亏是谁吃了。
我盼望着他快点儿走,可他说了两句话之后重回到床边坐下了,在烛红影摇之间抬起头来:“是否他察觉了什么?所以这一次手下留情?”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想了好半天,越发感觉他和白幂不愧是兄弟,说的话高深莫测得想让人头撞墙。这又是他和以前的“我”的一个给定暗语?只有那假冒的“我”才明白其中包含的意思?
我背心又冒出了冷汗,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话语。
“你说是吗?”
我愕然向他望了过去,只见帷纱拂过他的脸,使他的眼看起来游离不定。原来他不是在向我咨询意见,搞得我身上又起了层汗,心想这铁血太子忽然间的柔情,很让人寒毛栗栗。
我斟酌着此时应该捧个人场,以免他一个人思考太过清冷,于是附和道:“奴婢愚昧……”
他从床边沿站了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眼看走到门边了,我以为他要拉开门走了,心中喜悦了起来,正要建议他行动小心一些,别让府里的人发现了。哪知他又踱回了床沿边坐下:“你怎么会知道?”
“奴婢实在不知……”我的心落入了谷底。不知道他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又不了解他的心思,自然不能和他谈谈心打发时间,只感觉他在这里,光阴过得特别慢。
他让我摸不清头脑,只觉他如深幽的潭水,见不到底。
窗前放了一个小小的盆景,我一住进来就摆放在那里的,他踱了几步,恐怕是感觉在屋子里气闷得紧了,于是走到了窗前,望着那盆景出神,半晌道:“就像这个盆景,从生长之日起,就规定了它的形状。待它枝叶长得不守章法了,就将它多余的枝叶剪了去,使大枝与大枝间顾盼呼应,小枝于大枝间随势而安。如是自能神完气畅,精妙和谐。可总有那不守规矩的,在工匠稍不留意之时,便横升了出来。”
他一伸手,便折断了一处横长出来的枝干,我不觉得那盆景被他折了一枝后有什么不同。只感觉他折枝的手势有些莫名伤感,仿佛既恨它长了出来,又有些留恋,脉脉的眼神注于那折枝的断口之上,让人心惊。
他这是在告诉我,屋子里也该收拾收拾了,盆景里别洒太多的水,要不然枝叶长得太多就不好看了。
我忙道:“太子殿下真是学识渊博,连栽种盆景也知道?奴婢这盆盆景被太子殿下这么一拾掇,的确好看了许多……”
他眼神淡淡地望我望过来,把我未说完的恭维堵在了嘴里,他那眼神我看懂了,对牛弹琴说的就是我。
他皱眉道:“你今日怎么了?以前应对总算得体!”
他的话又让我惊得冷汗淋漓,看来红颜知己不是这么好做的。我想了又想,心想依据他高深莫测的品性,看来我不能往浅里的想,我仔细回想他刚刚折枝时的情景,他折枝时的果断,以及脸上的忧伤……忽然间我明白了,这是在以枝喻人呢!
他这是在暗示我如不守规矩,就如这断枝一般,会被他随意折下?
我汗如雨下,忙下跪道:“奴婢决不敢擅自做主,一切唯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他的眼神更淡了,让我更感觉到了当人红颜知己的难度。那些红袖添香之人说话无一不恰到好处,使人熨帖舒服,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他的眼神我倒是看得越发明白了,那是一种话不投机三句多的淡。
看来我真不适合做红颜知己,红袖添不了香,只会添怒。
我心想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我不是你的红颜知己,那你就回府,回宫去找红颜知己罢。可他立于那盆景之前,手指触摸上了盆景上的虬枝,长时间沉默不语,让我的心跟着紧缩,生怕他一怒之下把那虬枝也折了。如果怒火再得不到发泄,他也许就会将手伸到了某脖颈之上。
有风从门隙吹进,扫过桌上燃烧的红烛,使那未灭将灭的烛光终于一闪而灭,屋内更加暗了起来。浓浓的暮色把他的身影包裹,使他的身影熔进了夜色里,使周围凝滞,使我感觉面前就如站着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只不过经过再三的考证,我终于明白他对着盆景说的那些话不是说盆景,也不是警告我,而是另有其人。一想到此,我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我现在的身份可是他的属下,也不知道这个“我”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让他爱恨交加,想要折其羽翼,看来是一个以前很对他胃口的红颜知己。然后这个红颜知己不想当他的红颜知己了,最有可能是跑去当白幂的红颜知己了,所以他才对白幂这么纠结。亲自藏在水底密探,恨不能亲手了结了白幂,可现在白幂身份贵重,他又不能出手太重,哪想到反被白幂伤了。
一个女人引发的爱恨情仇,最终引起两兄弟拳来脚往,红颜祸水,一笑倾国。
我抬前看了看他浓黑如墨的剪影,心里不由生起几分同情,也感觉到了他几分人性。不爱江山爱美人,一切都是为了这段孽情。
而我同时也佩服那名女子,能在两兄弟之间游刃有余,那该是一个多么长袖善舞的红颜知己啊。
一想及此,我对她忽然间升起了种种羡慕嫉妒恨。她哄得白问鼎为她孤身犯险,亲自下水。而我,对他说句话都得思及脖子上的头颅稳不稳的问题,这其中的区别是多么的大啊。
我一边伤感着,一边盼望着白幂快些离去,可他在盆景前留恋起来,站在那儿如岩边劲松,有天长地久的趋势。
“淡,你睡了吗?”
乍一听到这句问话,我还以为是白问鼎发出的,待到听明白那句“淡”,这才明白这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是白幂。
他来做什么?
我吃惊之余,往白问鼎望过去,只见倏忽之间,刚刚还站在我面前的白问鼎不见了踪影。再左右打量,床边帷纱轻拂,将床里床外的风景隔得严严实实的,他又上床了。
门外传来轻叩,有誓不罢休的姿态,我心想你敲什么敲,不应门不就表示我睡了吗?那你应该转身就走啊,非得把人吵醒? 在明白了白幂与白问鼎之间的爱恨情仇之后,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白幂。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特不想见他。
敲门声稳定而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也有敲个天荒地老的态势。
我只得打开了门,只见月色的清辉铺撒在他的身上,他嘴角的笑意有如醇酒,眼角也有微微的醉意:“你不是睡了吗?”
不但他的笑意是醇酒,而且手里拿着的也是醇酒,我闻到了他身上青木酒香。
他喝醉了?
我想关门,把这酒鬼关在门外,可思及他的身份,又有些犹豫,在犹豫之间,他拿了酒瓶挤了进来。而且因我屋子里椅凳都是很窄小的,坐起来不是很舒服,他歪歪斜斜地直冲着我那张大床而去。
我忙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二哥,我们虽是兄妹,但到底是异姓的,总得有所顾忌。”
我死拉硬拉,才把他的脚步止住了,将他拉到桌子前那张唯一的大木椅上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