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顾屿……”沈烬喊着顾屿名字,不知如何安慰。
药效褪了,他睡了一阵醒来,精神恢复了不少。
身上的外伤对他来说还不如高中瞎混时和人打架来得严重,他仰卧起坐轻松直起身,心疼得只想去摸顾屿额头的伤。
那是顾屿帮他教训杜骏时留下的,可顾屿不知为何避开,声音低得像被淹没:“这就是你说的……周六有很重要的事?”
沈烬抬起的手顿在空中,其他人的表情告诉他事情不妙,他赶紧舔舔干涸的嘴唇,先认怂:“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顾屿声音艰涩,反问:“这也能叫不是故意的?”
旁边好几个人看着,沈烬没办法,习惯性扯起笑容想道歉遮掩过去。
沉重灯光下,沈烬不知自己为何有此一问,只知道这可能是七年来,自己说过最艰难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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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顾屿听不清他们说话,只是用微红的可怜眼睛看着沈烬:“……他们都认为我在怪你,可我只是想问,如果今天我不在这儿……你觉得这样瞒着我的后果是什么?”
顾屿声音颤唞,却仍不忘安抚他:“反正很多年以后……我们都变成糟老头子再提起今天时,你肯定会笑我一点小事矫情半天,我也会说不知道是谁缩在我怀里哭了很久,所以——”
沈烬一下回过神来,赶紧低头胡乱抹了抹脸说:“对,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么难听的话……”
灯光下,顾屿拿指腹擦着他的脸,似乎想装得表情淡然,却完全藏不住眼中对他的心疼和刚才被他刺伤的难过。
沈烬抵在顾屿胸膛,仿佛从未享受过这般无条件的纵容和喜爱般,整个人都在一愣后蜷缩过去,赶快双手并用抓紧了顾屿的衣服不放。
“顾屿,你真的喜欢我吗……?”
即便当年的沈烬再不喜欢他,他也不希望自己隐藏得有这样好。
那个背影落在他眼里,仍如这些年他在追逐路上看到的样子,似乎从未改变。
寒夜寂静,这好像是他喜欢顾屿的第七年,也是他自欺欺人的第七年。
“是……你怕我担心,我当然知道你怕我担心……”顾屿竭力忍住眼泪,往回抽了抽手,“所以……明知道我会担心,也明知道危险,还是要瞒着我去做——”
也是这一点微弱的可能性,支撑我度过那个除夕,也度过许许多多发倩期的漫长夜晚。
他想道歉,顾屿却反复亲吻他脸侧和耳尖打断了他。
或许,他就这点出息,怕再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顾屿就真的不要他这个大麻烦了。
沈烬这才注意到顾屿的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微微发着抖,根本不受控制。
那时你等得太困倦,正捏着医用棉花迷迷糊糊坐在长凳上打瞌睡。
枯黄的光线压着顾屿的身影,他没有作答,肩膀却微微发着抖。
你不知道我借着程捷和阮竹的事,想试探你是不是有一丝愿意喜欢我的可能性,那时,你给出的答案在我的意料之中——你绝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天天找你吵闹打架的人,可我还是心如刀绞,再不敢轻易开口。你同样不知道,我曾经不那么喜欢自己omega的身份。
我对你的感情是如此拿不出手,以至于我反复擦拭化脓的伤口欺骗自己,那不是喜欢。
那个瞬间,他发觉七年过去了,自己还是只有这点本事,似乎只要一看到顾屿,就永远说不出想说的话。
严泽舔舔嘴唇,也开口说:“作为alpha我没尽到责任,我们游泳队的错,和沈烬没什么关系。”
身体的反应难受得我一直哭,但我的脑子却一直想,分化成omega也没什么不好的,信息素的致命影响对你我同时生效,即便你再不喜欢我,都存在着拥抱我、亲吻我,甚至渴求标记我的可能性,这是我分化成alpha或者beta都做不到的。
他很清楚情绪激动时不适合谈话,这样下去自己迟早再语出伤人,所以,理智告诉他,让顾屿离开一会儿也是好的。
沈烬微微发着愣,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刚被眼泪浸染过的脸颊,轻轻蹭了蹭。
对方非但没听他的建议,反而返身坐回他身旁,并垂眸捏过他手指,将他的手攥在了手掌虎口里。
空气逐渐沉重,沈烬动了动嘴唇,音量枯竭答不出话,顾屿低头迅速擦了一下眼睛,声音黯然:“你看,你还打算周日和我见面吃饭……到时候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挨揍留下的伤只是不小心摔的?你有你的想法,我没有任何立场怪你,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很多余。”
对方甚至一遍遍捻去他眼角残存的小水珠,压住语气里的所有难过问他:“原来……是会这么严重的吗?我脑子急出毛病说重了两句话,学长就会认为我不爱你了?”
“可是什么?可是没想过……一个alpha有可能随身带着乱七八糟的药?”顾屿抬起眼,那双原本清冷锐利的眼睛此刻不仅疲惫异常,周围还微微泛着红肿,似乎已经累得透不进光,“从前是啤酒瓶……这次是药,下次还有可能是便携的刀……谁敢反抗就一刀捅死谁,你以为这种事alpha做不出来?”
但好像无论如何受伤,顾屿都放不下他。
沈烬自知有错,却没想到顾屿转过身去,真的要走。可顾屿见状反倒攥了攥掌心,睫毛颤动说不出话。
——高三那年的雨很大,大到他怎么都等不到你,于是他苟延残喘走出了这段无望的漫长暗恋,再见到你时他已经心无波澜,只把你当做一个有仇的普通学弟。
宋以知曾问我,奶油味儿薯片是不是我的初吻,我如实回答他,并不是。
沈烬愣了愣,慌忙解释:“本来按我们的想法,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严泽他们就在附近,可是——”
那夜,你并不知道我被他掐出几块血痕,还没跑回家就偷偷哭了。
所谓从今年中秋那个拥抱才开始的喜欢,都不过是他骗自己的借口——其实,所有从未宣之于口也不敢面对的,都是喜欢。
听起来,顾屿也快哭了:“所以学长也只是在说气话,并不是完全感觉不到我的喜欢,是不是?”
其实知道你给的巧克力过期了,但还是满心欢喜尝了两个,哪怕会胃疼会口干,也把它们好好收藏起来,像收藏此生珍宝。
这让沈烬一时恍然,慌忙问:“你要去哪儿……”
我的卑劣和龌龊在那一刻暴露无遗,可我无所谓:偷亲不要脸怎么了,这就算我的初吻,大概,也是我这辈子不敢再干第二次的事。
年少时被查出有这样的分化迹象,父母对我的冷漠更深几分,每一天我都在想,为什么我会生在这个世上、迎接成为omega的命运?可当我真正分化成omega那一天时,我却意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痛苦。
他拼命压下呼吸迅速补充:“你到楼下休息一会儿,找人聊几句天只要不是宋以知是谁都行——也可以买盒牛奶早点睡觉,等明天我们都冷静了,我来找你,好吗?”
一圈圈干枯的灯光里,顾屿声音颤唞,快压不住那隐秘的哭腔,沈烬唇舌僵硬,千言万语都变成了同一句话:“我……怕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