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宋红英口称姐姐,满脸娇羞地朝着姬绣虹福身一拜。
偏厅里的妇人们皆停了说笑,看了过来,宋家小姐痴恋沈将军的事儿早已传遍锁阳城,妇孺皆知,看今天这架势,莫非已经过了明路?这姬氏也是个蠢的,家里有这么个身份高的妾氏,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只是,姬绣虹初来咋到,沈将军虽位高,终究根基不稳,自然比不过边城大户宋家,根基深厚,更何况,还有怀化将军撑腰,众夫人们乐得看热闹。
眼见着这杨氏要借着势头欺负姬绣虹初来乍到,强逼了姬绣虹认下宋红英,萧氏面上一急,就要上前,却被身边二周拦了下来:“萧姐姐且看着,看姬妹妹如何应对!”
萧氏无奈,只得站定原地,颇带焦急地看着。
姬绣虹并未侧身让开,受全了宋红英的福身礼,盈盈一笑说道:“妾身有圣上钦封诰命在身,倒也当得小姐一拜,只是妾身出身乡野,家中只得一个兄长,却不曾有什么‘妹妹’,这姐姐二字,却还是免了的好。”
宋红英闻言一愣,竟不想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扫杨夫人的脸面,眼眸一转,即时便红了眼眶,委屈地看向杨氏。
那杨氏却是老于世故,内宅里厮混出来的,什么心机没使过?什么人物没见过?宋红英这点子小伎俩在她眼里哪里藏的住?只是一则,此来却是将军交代了要姬氏认下宋红英的,便是再不屑,她也要帮衬了宋红英,二则,这姬氏一不行礼二不问安,自恃诰命身居四品见面便提宋氏扫她脸面,若不给她些颜色瞧瞧,倒显得她胆怯了去。
是以,杨氏一见宋红英如此做派,立时便满脸心疼的搂了她小声劝说两句之后,摆出一副长辈模样,语重心长地对着姬绣虹说道:“唉!年轻人心性小些,爱嫉妒也是寻常事,可你既受皇恩,身为四品诰命,便该担起责任,为沈将军打理后院,宽待妾室,抚育子嗣,据闻,你膝下只得一子,唉,沈将军忠勇卫国,便是怀化将军提起他也要赞一声英雄的,竟想不到,膝下荒凉若此,你身为大妇,为将军子嗣计,也不该扫了宋丫头的脸面,这以后可如何相处?若以后整日介鸡飞狗跳的,既扰的沈将军无心公事,又于子嗣有碍,岂不是愧对圣上封你诰命的恩赐,姬氏你可知错?”说着,杨氏失望地叹道:“到底小门小户的,见识短了些!”
姬绣虹闻言一笑说道:“多谢您操心妾身后宅,圣人有云,见贤思齐,您这般贤良淑德,宽仁大度确是我辈楷模,怀化将军府上有您这样的贤内助,想必将军膝下定然是儿女成群了的,宋夫人即使远在京都,也必然是感激您的!”
别人,她或许不知,可怀化将军府上一世就是京里街头巷尾的谈资,她如何能不知道,别看这怀化将军妻妾如云,可膝下,只有宋夫人所出的一个姑娘,连个庶女都没有!
“你!”杨氏闻言大怒,脸色都变了。
姬绣虹见此,面色一变,故作怕怕地环视左右,众夫人纷纷垂眸回避,杨夫人善妒,恨不能,蚊子都是公的,偏偏又怀不上,这些年,为了求子都快疯魔了,这在边城谁人不知,这时候谁敢去为了个新来的官夫人去触她的霉头。
姬绣虹见此,只得收回询问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小声问道:“莫不是妾身说错话了?若有不对的,还请您莫怪,即便怀化将军膝下无子,有您这样贤良淑德的妾室在,必然能做到儿女成群,您呀,必是个有后福的!”
说着,姬绣虹冲着那杨氏灿然一笑,一个妾室,你既敢插手我的后院,姑奶奶就敢当众‘啪啪啪’给您打脸,即便不疼,也得臊一臊您那面皮!
牙尖嘴利!
这是杨氏对姬绣虹唯一能给出的评语,今儿是奉了将军的命令来的,就是用身份强压着,也要让她认下宋红英,到那时,看你再嚣张!
“牙口虽利了些,到底出身乡野,环境使然,我也不是那心眼小的,谢罪就免了,咱们呢,闲话莫说,你还是快些将你这妹妹领了去是正经,莫要愧对圣上对你的恩赐才是!”杨氏一脸淡然不与她计较的说道。
姬绣虹闻言灿然一笑,美目流转,扫过厅内诸人,清脆的声音说道:“我竟不知锁阳城里还有乱认亲戚的礼儿!却不知是哪家的道理,这不认竟还不成?敢问这位杨……”说着,极不好意思地说道:“方才称您一声杨夫人却是不对的,是我对不住宋夫人,实在没有这样的规矩,杨太太也不合礼法……”说着,极为难地唤了一声杨氏:“……敢问您一声,不敢乱认亲戚,却成了有负圣恩,这却是哪家的礼法,妾身却是从未听说过的,还请您解惑呢,想必在场的夫人也是不知的!”说着,盈盈美目一一扫过在场的诸位夫人:“若有哪位夫人知道,还请不吝赐教才好!”
众人一默,却不掺和其中。
宋红英暗恨,高大健壮的身子故作楚楚可怜相,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姐姐!”
姬绣虹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笑看杨氏。
杨氏冷哼一声,虽有些后悔不该直接对上这等牙尖嘴利的泼妇,却也不会惧了她,正色说道:“枉你自称大妇,听说还是读书人家出身,我劝你一句,以后还是跟着宋丫头好好学一学,这妻妾和睦之道,不求你忠君为国,莫给沈将军添麻烦,就是对得住他用军功为你请封的诰命了!”
这话就严重了,杨氏也是被她惹急了,深恨了姬绣虹,若非如此,她万不会如此不给人脸面。
宋红英顺杆爬,闻言,急忙曲膝一礼,羞红了脸颊,大声说道:“多谢夫人提点,妾身一定襄助姐姐打理后院,服侍夫君!”
杨氏闻言,满意地看着宋红英,点头说道:“这才对!”
姬绣虹嗤笑一声,说道:“既然这位……嗯,杨氏,说到大妇,妾身虽出身乡野,自小家中母亲也教过的,妾者‘立女’为之奴也,万没有与大妇姐妹相成的道理,这位……嗯,想必身份有限,不知道也是有的!”
那杨氏见此,面色一变,冷笑道:“姬夫人好利的口舌!”
说着,她责备地看着姬绣虹,语气严厉地说道:“妾身虽无诰命在身,到底年长你几岁,见你嫉妒如此,有违妇道,忍不住教你几句罢了,姬夫人何必一再的出口伤人?”
“哦?妾身竟不知如何违了这妇道?竟到了您看不下去的地步?”姬绣虹讽笑地看着杨氏:“而且,”说着,她顿了顿,才接着缓缓地说道:“您说什么出口伤人,妾身却是不敢认的,只不过说句真话罢了!”
“你!”杨氏再一次气结,转而说道:“宋家丫头虽然还进门,可名分早定,你因着嫉妒,当众欺辱与她,可是守妇道么?到底出身乡野,识不得大家规矩,原也不该怪你,日后让宋家丫头多教你一些也就是了,宋家丫头,你可不能目中无人,她再如何也是你的主母,你合该敬重才是!”
宋红英忙点头应道:“夫人说的是,妾身定不敢不尊敬主母的!”说着,朝着姬绣虹会心一笑,终于能嫁给沈含章了!
杨氏满意地点点头。
姬绣虹噗呲一声笑了。
杨氏见此,不由得面含冰霜,冷声斥道:“姬氏你若有话但说无妨,很不必作这等市井模样,平白让人看轻了去!”
姬绣虹闻言冷笑道:“这位杨氏……您这妇道来妇道去的,原来竟认为这宋家姑娘是定了名分的?妾身却不知是何等名分?有何凭证?竟能让一个未嫁大姑娘自称‘妾身’,这究竟是哪家的大家规矩?哪家的妇道?莫非您也是如此定的名分?若是如此,我倒要修书一封,问一问宋夫人,是状元家的家规如此,还是将军府的规矩如此,一个姑娘家看上了哪个男人,当街就能自己定了名分的,我等乡野之人竟是闻所未闻的!”
这话一出,便有妇人忍不桩噗呲’一声偷笑出声来,这宋家姑娘确实心急了些!
杨氏面上一僵,当即便羞红了脸,她的可不就是当街卖布的时候,被怀化将军看中纳回家的,当着众人,被一个小妇人如此打脸,如何能放过她去?
心思一定,杨氏面上一整,当即摆出当家夫人的威赫来,厉声斥道:“如此牙尖嘴利,不守妇道,可是妇人所为?”说着,满脸失望地摇头叹道:“为人妇者,合该善待切实,以贞静为要,切忌口舌之争,切记!”不是夫人又如何?她就是要让这姬氏,这满城的大妇们看看,便是为妾,也能压死她们这些大妇们!
竟是要强压着她认下这宋红英!
姬绣虹闻言冷笑道:“既如此,敢问这位……,闺中小姐满大街的追着男人要做妾,尊的是谁家的妇道?”说着,只见她面上一整,肃生声说道:“妇人以贞为行者也,宋姑娘如此恨嫁的做派,恕本夫人无法苟同,更不敢胡乱纳入内宅,我沈家虽居乡野,却也识得些礼义廉耻,再则,妾身乃是圣上钦封从四品恭人,敢问这位……夫人是什么品秩?能直呼妾身姓氏?”
杨氏闻言,面色一变,眼毒若箭,直射向冷笑的姬绣虹:“这倒是妾身失礼了,还请夫人勿怪!”
姬绣虹道:“不敢,圣上恩典,不敢不受!”
“你!”那杨氏气急,却又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王化之下,谁敢不敬圣上,只得另辟蹊径:“即是承蒙圣恩,得封诰命,越发的应该辅助夫君,打理后院才是,宋家丫头与沈将军情投意合,你却只是这般嫉妒,容不得人,岂不有负圣恩?”
姬绣虹闻言冷笑道:“家夫虽出身乡野,却也懂得礼义廉耻,断不会做出与未嫁闺秀‘情投意合’的苟且之事,这位‘无品秩的杨夫人’如此败坏家夫名声,拼着这名声不要,妾身也要上禀圣上,为家夫喊一声冤的!”
“你……沈夫人好利的口舌,这整个锁阳城里,谁人不知宋家姑娘倾慕沈含章的?到了夫人这里竟成了冤枉?岂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天有眼呢!”杨氏冷声说道。
姬绣虹冷笑道:“这位‘夫人’却也知道,是宋家小姐钦慕我家将军,只是如此豪爽,爱追男人的小姐,我沈家却是不敢要的,名声总要顾的!”
“你?”宋红英被说的涨红了脸,见她摆明了是不想自己嫁入沈家,一时气不过,便要过来与她撕撸,却被嫂子赵氏拦住。
那赵氏面色一整,肃声说道:“姬夫人慎言!家妹因为沈将军坏了名声,已是不幸,夫人还要雪上加霜么?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姬绣虹闻言盈盈一笑道:“我竟不知外子做了什么,竟能坏了宋姑娘的名声?还请您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