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翁婿剖心(下)
第459章翁婿剖心(下)秋凉亭的石椅上,浅水清静静地坐着。
云风舞观察他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在端详着对方。身为沙场战将,几乎每一个都有种本能地先将对方做敌手,进行一番观察揣摩的习惯。在确定了一些信息之后,才会回到最初的位置。
先前的闲聊,看上去只是一些漫无目的的闲话,但其实充满了寓意禅机。通过这些闲聊,他们收集信息,了解对方的兴趣,爱好,人品,来历等等等等。
这种第一印象后得来的评断,远远大于一般人认识时建立的普通的第一印象,其可靠性更高,真实性更强,于是在接下来的对话中,针对性也就更强了一些。
因此对于云风舞在云岚走后提出的这个问题,浅水清第一时间得到了两个结果。
一:云风舞的潜在含义,是想问他是否真得有心想要背叛天风帝国。
二: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和云霓在一起的事实,因此而关心他。
本来按照浅水清的计划,在消灭麦加军后,他会第一时间赶到暴风军团,凭借自己手中有计显宗和舞劫等人的把柄,可以利用他们的话事权向苍野望请命,使得苍野望不得不同意由他接掌暴风军团。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和云风舞修好关系,再加上朝中富贵兵团的那帮子弟兵暗中努力,则基本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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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风舞有些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风舞放声大笑。很显然,浅水清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不是我顽固不化,但至少你要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为什么浅水清和苍野望两个人在事情发生之后都没有想办法挽回感情和关系?就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苍澜活着,问题就解决不了。最糟糕的是,就算苍野望能狠下心来杀了苍澜,谁也不能说将来会不会有一天,苍野望心痛儿子之死,会不会迁怒于浅水清。就算他不会迁怒,浅水清又怎么能放心?毕竟那是他逼死太子。
浅水清的口气一派轻松,云风舞不由奇道:“可话虽然如此说,现在报应终究还是到了,你就不担心吗?”
而舞劫二人的问题,苍野望更是心中有数,他早有心杀这两个败类,若不是他们,浅水清不会遭此大难,更不会有后面太子犯蠢行的事发生。可自己杀是一回事,铁血镇的人杀又是一回事。不管舞劫二人怎么死的,是被人所害,还是真得畏罪自尽,最大的问题是铁血镇的确正在通过这件事迅速扩大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甚至唯一不属于铁血镇旧部的廉绍一,也因囚禁事件倒向浅水清。
这句话,正中了云风舞的软肋。
游牧民族的特性是急掠如火,他们在作战时就象一团火,气势雄浑,锐不可挡。他们对战阵体系与士官体系的依赖性极小,自身的攻击欲望却极强大,这与农耕民族用国家,理想,金钱和纪律组织起来的军队徊然不同。游牧民族对战争的渴望是向往,农耕民族的战争的感觉则是被动接受,两者在意志上就有着先天的不同。因此游牧民族在发动侵略进攻时,其积极参与性极其强大。别的国家可能要到亡国灭种的地步才会出现全民皆兵的情况,游牧民族却是连进攻时都拖家带口。
浅水清的意思是,我要不在了,只怕能挡住格龙特的军人又少了一个,没想到云风舞却苦笑道:“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劝你放手的原因。”
游牧民族不擅于管理而善于攻掠,使他们在战争初期总是占尽便宜,但也因此极易招致各方反抗。不过就如当初浅水清血香祭大旗一般,他们凶狠残暴的战争手腕,同样也使得胆怯之人闻风丧胆。在大陆所有国家中,所有人听到草原民族的名字,都会心惊胆颤,士气也会为之受损,就是这种道理。如果说浅水清的血香是手段,北方独立领的残忍是兴趣,那么游牧民族的屠戮就纯属是本能。而他们的这种本能在发挥到淋漓尽至的时候,就成为一种可怕的力量。
“这么说,你还是不同意了?”
当世之战将的能力水准达到如格龙特,浅水清,云风舞这般的层次时,已经很有少人能让他们上什么大当。所有的阴谋诡计,在这种人面前,几乎都不起作用,谁想让谁上当,都是很困难的一件事。这一点,别说是云风舞,就连浅水清自己都承认。他要想对格龙特玩奇兵突进,千里迂回之类的把戏,很可能戏法没玩成,自己就先折个大跟头。在这种老江湖面前,伎俩少耍,稳扎稳打,才是根本。
这次轮到浅水清吃惊了:“云帅的意思是,我还没资格做格龙特的对手吗?”
浅水清则回道:“做人有长远眼光固然好,可是总得先把眼前危机解决过去。创造奇迹若无代价,那这奇迹也未免太过轻松易得了。”
人们不怕强大,怕的是野蛮而无人性!
此外最后也极重要的一点,就是草原民族拥有大陆最多也最强大的骑兵力量。一个骑兵的战斗力大体可抵得上普通步兵的三到五人,若是训练有素,发挥得体,甚至价值更高。游牧民族全民骑兵,个个都是马上讨生活的主,也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士,随便拉一个出来,跑到别的国家去,都是令人刮目相看的主。
可也因此,就算天下云家能保他,又能保他多久?
这刻浅水清缓缓道:“远的不说,就谈谈眼前吧。西蚩帝国大军将至,云帅以为,我天风帝国何以自固?”
“怎么说?”
静静地想了一会后,浅水清才慢慢道:“不知道云帅是以父亲的身份还是以帝国雪风军团大帅的身份向提出此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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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骑兵冲锋,后面是牛车拖着一家老小准备占领打下的城市,直接在此定居,这种情况在游牧民族的战争中很常见。如到必要时,他们的妇女孩子,甚至也会提起刀剑走上战场。长期生活在困苦环境中的游牧民族,每时每刻都在向往着美好繁华的大陆!
而农耕民族的特性使他们习惯了在一片土地上生长繁衍,他们用智慧代替野蛮,在有着无尽资源的土地上开采,这远胜于掠夺式的生存,远胜于逐水草而迁徙的生存方式。他们拿出一部分收获做为税收,建立相应的武装组织,保护自己的田地,农产品和家园不受侵害。
“云帅,我在戚大哥坟前立下过誓言的。人若背誓,天诛地灭!”浅水清字字真诚回答:“让我放下一切就这么离开,我没意见。可让我放着兄弟们不管,那不行!”
西蚩人甚至拿出了当初在都市联盟卸货的清单以作证明,而浅水清也的确无法解释他在惊虹作战的最后时期,又从哪里得到来的大批战马和财宝。如果没有这笔资源,他也无从发动破釜沉舟的计划。
浅水清无奈道:“此事出来之后,我就知道麻烦大了。陛下怕是不会再相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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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掠夺式占领对被占国的伤害是巨大的,但是短期内的确可以获取巨大的利益。
云风舞摇了摇头:“不,如果说天下还有人有资格做格龙特的对手,那这个人一定是你。你是唯一可以让我相信,在兵法韬略,智力计谋上,不输于格龙特的人。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你此番出战,败得那个人,一定是你!所以我不想你再出征,至少现在不行。”
因此,如果说游牧民族的特性是进攻性,农耕民族的特性就是防御性。前者如钢刀长枪,无坚不催,后者若流水大河,以柔克钢。
尽管暴风军团内,方虎等人力压谣言,矢口否认,声称敌人造谣污蔑,离间帝国高级将领,但是他们的解释却无法让人信服。仅靠从惊虹内部的劫掠,的确很难拥有如此大规模的财富和战马--战事打到后期,当时惊虹城府军的战马甚至还没有铁血镇多,这实在说不过去。
而现在,君臣之间的不信任,导致了浅水清拼命抢权自保,也导致了苍野望忌惮重重,惟恐有一天他自保过了头,干脆自己做皇帝,那才心中安稳。
“有什么可担心的?”浅水清反问:“恶浪河大战之前,我很担心。我担心云帅不接受我,一心为国,可现在见了云帅,看得出来云帅其实还是很关心我的。对我来说,这才是大问题。如今这个大问题已经解决,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云帅不是已经为我想出了解决之道了吗?这些年来,云霓与云帅之间虽不见面,书信相通却总应有的,想必她也当告诉你,我做这一切为的是什么?我又是个怎样的人吧?”
所以两个人都很明白,苍野望省却了这无用功,而浅水清则立刻占下寒风关凭关自固,皆是因为这个道理。
此外,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区别,就是游牧民族对国家城市的占领,是掠夺式占领,而农耕民族的占领,则更倾向于经营式占领。
云风舞有些呆滞:“此事极难办。”
说到这,云风舞微微顿了一下:“草原人的进攻是火暴而猛烈的,但愈是如此,就愈是缺乏长久。他们对统治地的管辖能力,使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反抗。哪怕他们占有了再多的城市,他们也无法真正控制住。他们永远是依靠强大的武力而非智慧占领天下。因此,面对这样的敌人,你只能用一个忍字应对。”
计显宗的叛逃,不仅加剧了君臣之间的信任危机,同时也对整个天风帝国造成了极大的恶劣影响。
这些英雄人物就像树上的野果,丛中的野花,无须培土栽种、浇水施肥,汲取着大自然的阳光甘露,承受着风吹雨打,只要是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他们就能自个儿从地里长出来。
当然这种做法的后果就是缺乏远见,在长期战争处于处处挨打的局面,也导致了如今一提到草原人的入侵,大陆各国便风云变的原因。
计显宗的逃跑,对浅水清来说绝对是一次重大的受挫。
随着计显宗的逃跑,不出浅水清所料,西蚩人果然开始大肆声张康郊协议,声称当初浅水清之所以能顺利打下惊虹,完全是由于西蚩帝国的资助。而浅水清吃里扒外之后,违背诺言,并未将承诺的惊虹土地割让,是为背信弃义之举。此外计显宗叛逃一事,皆是因为暴风六镇胁迫所致。计将军一生为国效力,结果却被原铁血镇旧部夺权,最后甚至图谋杀害计显宗。而舞劫二人之死,其实是方虎等人一意为之,其目的是独霸暴风军团,为将来浅水清将来回归接掌最高主帅一职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