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小舟留下来了。
江寄的话依然很有说服力,他的气场也依然让人不自觉遵从。
小舟在答应留宿后,为这个结果找了很多个理由。
但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洗澡。
之前说没洗的头发还是逃不过去。
热水在冷冰冰的雨天是最好的礼物,从喉咙里润下去,从皮肤上淌下去,小舟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幸运极了,也幸福极了。好像他从来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热水澡一样——合租房里的舍友们心里都有一把尺,电表、水表是掐着刻度用的,譬如热水器,烧满了水自己用觉得心疼,但要是便宜了别人又不甘心。久了,小舟也学会在这种还不冷的秋天,只把热水器烧到60度左右就行。
小舟感激、甚至觉得有些喜欢江先生。
瞧他那睁大眼睛的样子,江寄都猜到小舟心里到底有几分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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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吹头发睡觉,时间久了会头痛。”
小舟往被子里更缩了一些,规矩地像幼儿园小朋友被老师检查午休。
江寄也想知道。
江寄坐在床边,从他的角度看,地上这一团就像蚕蛹。年轻的生命这会很乖,但年轻就意味着指不定什么时候搞扑棱蛾子。
江寄说:“卧室能听到声音。”
这张床很矮,要是江先生躺下来,小舟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看到他的脸。而从侧面看,小舟也看到一层很薄约等于没有的床垫,他得出结论。
江寄看了小舟一会,忽然说:“沙发没有想象中的好睡。”
厚被子果然很热,没一会小舟就觉得后背冒了点汗,但他执意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脑袋在外头,他浑身所有的地方都要藏在被子里。
江寄也关了灯。
[先生,谢谢您昨晚对我的照顾,我今天先去修个手机,然后上班。您家里的烘干机真的很好用,我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了。但洗衣机我怕分不清楚按键给弄坏了,所以您借我的衣服我带走,过两天洗好了再给您送回来。电饭煲里的粥您看看煮好了吗,您家楼下七星街巷口那家馅饼油条特别好吃,我听同事说这一带就这家店每天早上外卖单子最多,您可以尝尝。笔和纸是我在您玄关地方找到的,没有乱碰其他地方的东西。
江寄拿起床头柜上对方留的便签。
小舟几乎是茫然地跟着男人的思路走,他也是真的觉得都好。何况他自己也是从小到大睡得硬板床。
他在浴室里心神不属地吹干自己的头发,心里想的全都是那个被他弄湿的枕头,他就变成一个极度想要毁灭罪证的罪犯,犯罪的事实在于他没吹头发。
小舟一从浴室里闯出来,就看到了他。主卧的顶灯没有开那么亮,但把江寄这个人照得很显著。
江先生就是喜欢睡硬板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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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好了?”
热水冲刷去他的疲惫,还不断回馈这个年轻躯体温暖的水蒸气,小舟在半身镜前站得直挺挺的,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好像自己即将接受检阅,但马上,他又自己笑了,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130xxxxxxxx,这是我的手机号,您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随时联系我。小舟。]他太多太多话了。
啪的一声,小舟手掌摁在镜子上胡乱擦了两下,好像就能擦掉自己的脸红。
小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他愈发觉得今晚实在是一个太好太好的梦了,哪怕他现在都还没有睡着。
“家里的次卧没有买床,地板我拖过了,没有多余的春秋被,这床冬被可能会有点热。”
硬汉就睡硬板床。
小舟头往被子里埋了一点。
就像他没想过江寄作为主人,反而会让他先进去洗澡;他也没想过江寄会这么快进去洗澡。
裤子当然是新的,小舟接过来时只有满心的感谢,但穿在自己身上后的不合适与不得体,以及借用别人私密物的这种亲密距离,让年轻、没见过世面的小舟有种说不清的慌乱。
过分的柔软并不是一件好事,还有可能脊椎变形。
湿漉的发丝估计已经弄湿了枕面,小舟总是图方便,放任头发自己干,这是他疏忽的习惯,但今晚就犯下大错。
小舟很乖地应了一声,麻溜地钻进那个暖呼呼的被窝里。第二天没有江寄的课,他睡得很沉,也习惯了不设闹钟。
但为什么草木皆兵?做研究的人都有一种刨根究底的病态。
小舟乖乖地爬起来。
便只说:“好了,睡吧。”
这不是裤腰的差距,这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借着刚暗灯的视觉残留,小舟还能看清楚黑暗里的好多东西。他偷偷去看江寄,果然能够看到对方,男人是最端正的平躺睡姿,小舟能看到他笔挺的鼻梁。
小舟对着镜子扒拉了两下内裤的边,提拉的架势恨不得当婴儿纸尿裤穿,但没几秒又变回原型,松松垮垮地勾在最后一道防线上——他的胯骨,就好像皮孩子穿破烂裤满大街乱跑。
哎。
不说千万种,明明也有好几种解决方法,但江寄偏偏选了这一种。小舟也只能选这一种。
这和小舟想得完全不一样。
门开了,江寄听到声音,也刚铺好地铺。
江寄发现,小舟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进入这间房子时的状态,想要找哪个角落藏起来,但全屋子最柔软的地方已经被他提前霸占了,小舟再退,也只能往这里退。
他这么想的过程中,江寄却已经拿了衣服进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