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落花时节4》(9)
道歉
张至清开车带着妹妹和妈妈,一大早到机场接简宏成。简宏成一夜睡眠不佳,心情也不好,低头走出去,听到有人叫舅舅,才抬头看,竟然是姐姐一家三口。他惊讶地道:“你们……”他看看手表,“我们得加油赶去法院。”
张至仪道:“妈妈一早上都……”
“哪有,哪有?”简敏敏大声打断女儿“控诉”,反而拿简宏成开刀,“你紧张什么?灰头土脸的。”
简宏成没说实话:“虽然见识过朋友的诉讼,但自家人还是第一次嘛,紧张难免。你穿这一身不错。”
张至清道:“我替妈妈打扮的。她打扮得太张扬,我坚决让她换掉。”
简敏敏言若有憾:“唉,小东西最难缠。”
四个人走出电梯,张至仪趁机扑过来悄悄跟简宏成道:“妈妈起床后手就这样……”她的手抖得像弹钢琴,“她起得好早,把我们都吵醒了,哥看时间还早,就说来接你,散散心。”
简宏成依然看着简敏敏:“所以我非常希望你们妈妈向她真诚地道个歉。大姐,你要是能做到,我感激不尽。”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张至清道:“谢谢舅舅。我想先回去拿我和妹妹的行李,搬到宾馆去住,然后想……”
宁宥在这边断了通话,坐着发呆。她还管着郝青林的官司,怎么就甩手不管宁恕的呢?两个都不是东西,她起码得一视同仁啊。宁宥忽然觉得这事幽默起来,老天居然给了她裁量权,让她可以做主给谁不给谁,要不要一碗水端平。
简敏敏将脸钻进臂弯里,说什么都不肯钻出来:“你别烦我啦,好吗?好吗?好吗?放心啦,老二没这么坏……”说到这儿,不由自主地赶紧闭气吞下后面的话,呛得大声咳嗽,差点儿咽气。
宁宥本就不是个擅长撒泼打滚的,好不容易爆发一次,对面的接招却是一堆棉花,她再没了第二波爆发力,愣了一下,改为试图挣脱简宏成的掌握。可是简宏成也用了吃奶的力气,怎么都不放手。两人面红耳赤地对峙片刻,宁宥就掉转鞋跟一脚踩下去,试图围魏救赵。可是才刚发力就想到这尖尖的鞋跟踩到夏天薄薄的鞋子上,必然是流血事件,她心里一紧,赶紧掉转枪口。她这不大锻炼的身体顿时失了重心,幸好简宏成的双手正牢牢钳制着她。宁宥越想越没味道,她就是个一辈子忍气吞声的命,改不掉了。可她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站稳之后,还是咬牙踢了简宏成一脚,踢在脚掌那边,几乎没惹出什么动静,她的愤怒便收梢了。不是愤怒结束,而是愤怒无法发泄,转为积郁。
宁宥不吭声,将车又开了出去。
简宏成只好回答一个字:“会。”他心说,到底还是做妈的,还问出人话,所以这问题他得回。
张至仪恐惧地喊:“不!不坐一辆车,万一她也抢方向盘怎么办?”
简宏成道:“我估计你这辈子活到今天也就爱你儿女两个人。可是你不懂怎么爱人。除了需要跟你讨生活的人,比你低很多阶的人,还有狗猫宠物,其他跟你平等的人很难消受你的爱。你孩子还小,怕你很正常。”
田景野笑道:“你不知我多欢迎灰灰,宝宝追着灰灰哥哥学道理,我还恨不得多扣留灰灰几天呢。但你该不会豁出性命,替宁恕找关系去吧?”
张至仪更进一步:“我说宁恕怎么不依不饶找你报复呢。”
简敏敏到底是不肯给简宏成打电话,但她把简宏成的手机号写给保姆:“我进去后,你打老二这个电话,有什么要求,尽管向他提。”
张至清冷冷地道:“你再不让开,我打110报警了。你该清楚你现在是取保候审,我报警你会是什么结果。”
田景野冷笑道:“宁恕心里也很清楚,你就是假装晾着他,他反正没事干就跟你熬着,熬死你,烦死你,最终他才勉为其难地让你替他请个律师,即使明天上庭,今天才签委托书,他也摸准你肯定早已叫律师把所有上庭准备做好了。可你还欢天喜地地,以为他回心转意,特尽心尽力,似乎还是宁恕给你面子。”
电话是张至清打来的,有些郁郁寡欢地道:“舅舅,当庭宣判了,判一年半。为什么判这么重?”
简宏成道:“我见到他们才理解当年为什么我姐以命相逼与张立新闹,非要把两个孩子送出国,寄养到一个澳洲人家庭。”
简宏成回头看向简敏敏:“她是宁宥,宁恕的姐姐,非常能干的一个人,可至今看见你还怕。你当年差点儿打死她,她心有余悸。”
宁宥叹道:“他要拒签委托书,就拒签吧,晾着他。”
宁宥道:“我丈夫出事,不管律师怎么会见,我都没跟去过一次。虽然我早猜到宁恕会让你选择,但还是忍不住跟过来,等在这儿,试图在第一时间等到好消息,希望宁恕能明白处境后别再跟我作对,希望宁恕能明白我总是为他好。”
张至清说完,跟妹妹进去,忽然抬头看见简敏敏就站在楼梯上,从楼下看上去,只看见两只脚。张至清立刻将妹妹拦到身后,大声道:“妈,请你让开,我和妹妹收拾完东西就走,不会死皮赖脸地赖在这儿。”
“对,就那天。快进去吧,别迟到。至清,你扶你妈一把。”
田景野道:“他现在这祸害德行,还不如真疯。要真疯了,你花钱养着他,还能把他养个白白胖胖,所有人都放心,包括他自己;他不疯,疯的是大家,最先是你。你在哪儿?你原地等着,我把灰灰给你送去,我不替你管灰灰。”
应律师接通电话就道:“很抱歉,简总,一年半,超乎预期。是不是准备上诉?”
这几个月来,与简宏成重新恢复“邦交”后的一次次交手告诉简敏敏,简宏成如今跟她说的话事后表明全部可信,如今所做的事也在事后全部表明确实是拿她当亲姐姐在着想。那么她今天决定放弃与儿子讨论的草稿,将宝押在对简宏成的信任上。
宁宥眼圈一红:“田景野,你别心急,听我说完。我认识一个人,他公司的某个操控系统是我帮他一手建立的,跟我关系很好。他正好认识赵雅娟,而且与赵雅娟的关系看上去也很不错。我有次带灰灰去他那水库庄园玩,遇见过赵雅娟……”
简敏敏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我要坐牢了啊!我要坐一年半,你们谁可怜可怜我?我儿子女儿都不可怜我吗?你们没人可怜我吗?简宏成,你替我找律师啊,要上诉,要快,花多少钱都可以,我不要坐牢!”
简敏敏继续吊着一条眉毛斜睨保姆,慢慢琢磨了会儿,愤然道:“又让老二料中,又让这死胖子料中。幸好听了死胖子的,才没乱了阵脚。为什么总让这死胖子料中?死胖子又该笑话我了。”
“你会对至清、至仪好吗?”
简宏成问:“你既然已经打算委托他,为什么还给我来电话?”
宝宝一听急了:“不要,不要,宁阿姨,你去忙,明天再来接灰灰哥哥。”
宁宥一听反而急了:“不好看是吧?又没人逼你看,你走好了。”
宁宥被缠得气死,大声道:“你凭什么强迫我?我被她揍得脑震荡,被她差点儿打死,至今还有后遗症,你凭什么逼我再度让她利用?我不追究,不计较,你们就可以可着劲儿欺压我吗?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简宏成道:“他……”不禁呵呵笑了笑,“我爸遇刺后,家里一团糟,他被送到乡下养,染了脑膜炎。他人不坏,就是贪玩。你们先接触。”他看看一直欲言又止的张至清,道,“我去洗手间,你去不去?”
“我事先真不知情。最后陈述辞我听过,原本不是这样的,她临场发挥。但是求你原谅我。你当时走掉的话,会影响她。谢谢你最终留下,谢谢你。全怪我,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委屈留下。”
刘之呈一愣,再看看手表,跳了脚:“嘿,我真不该出差。简姐留下主办人员电话没?”
门被敲响。简敏敏给保姆使个眼色,拍拍两条狗,让跟上保姆,自己坐着不动,只伸长脖子偷听。
简宏成这边只听到那边一团嘈杂,心说疯了,抬眼向外一看,奇道:“是不是去法院的路,这么熟悉?”
保姆让开到一边,冷冷地道:“连妈都不要,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简宏成补上一刀:“她当时小学生,你成年人。”
保姆在一边更是大惑不解。
宁宥上高速前给田景野一个电话:“田景野,灰灰还得在你那儿待一晚上,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