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第232章

“小游，你爸呢？有没有来？”

凌晨时分，游时安一个人闭着眼在病床的一侧守着，本来已经快要睡过去了，一道虚弱的女声传进耳中，惊的他立刻睁开了眼

岳静淑静静躺在床位上，姿势与刚刚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意识似乎还未回笼，如同一个还未睡醒的孩子一般

游时安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他在一旁等了这么久，但岳静淑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还是在问游谦在不在

但病患的情绪还是要照顾一下的，游时安脑中思考了下，按照真实情况讲的话岳静淑肯定会伤心，游时安只能当场开始编

“他……你还没醒的时候他有来一下，后来说要忙就走了”

这话游时安自诩编的没什么问题，但说完后，岳静淑明显整个人状态不对，眼神麻木空洞的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半饷，才缓缓吐出一句

“你不用骗我的，他没来，对吗？”

虽是疑问句，但岳静淑的口气却异常肯定，彷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一句话让游时安瞬间被堵了嗓子般，张开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了……我……”

岳静淑一个人喃喃自语着些什么，游时安没听清，凑进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岳静淑艰难的摇了摇头，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一旁的游时安手腕

“如果我死了……我还有些存款，小安，那些钱全部都给你、不、不要给你爸……”

游时安有些意外，不明白岳静淑突如其来的转变是怎么一回事，只依稀记得岳静淑从不叫自己小安，都是用姓来称呼他跟游谦

游谦叫老游，他就叫小游

但岳静淑为什么觉得自己会死掉？人在昏迷中是能周围的人对话吗？可是他当时和医生的声音也不大啊？

游时安有些疑惑：“妈你知道你心脏破裂要动手术？”

这回换岳静淑不理解了：“什么心脏破裂？”

两人都对彼此的话感到莫名其妙，游时安大概推测了下，岳静淑不知道自己身体有什么毛病，只能将刚刚医生的话复述了一次

“大概就是这样，妈你放心，手术的成功率医生说很高，钱的部分……”

游时安还没说完，岳静淑就淡淡开口，打断了游时安的话

“不用了”

游时安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被瞬间勒住，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明明手术的成功几率高，明明手术费也不会高到完全没办法承受的地步，为什么，为什么岳静淑就这么毅然决然的放弃了活着的机会？

岳静淑动作依旧没变，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眼角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红，身体微微颤抖着，干瘪的手死死握着游时安

“小安……安安……是妈妈对不起你，我这辈子对不起你，我……”

岳静淑语调颤抖着，游时安两只手握着岳静淑，他不知道为什么岳静淑要突然说对不起她，只是也开始不自觉的流下泪来，疯狂摇着头

岳静淑说她对不起他，可他也没有真正做到一个好儿子，他们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了最好，谁也没有亏欠谁

“没有，妈妈你很好，你没有对不起谁”

“我们做手术，你不要死，你好好活着好不好？活着你才能和他离婚，活着你才能带我离开”

游时安试图用从前岳静淑答应过他的话来留住他，但他所求的，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

岳静淑语气坚定，却隐隐有些破碎的美感，彷佛下一秒就要再度落下泪来

“不了，不用浪费钱在我身上，我留下来的钱会全部给你，你要好好读书，好好活下去”

“为什么？”游时安反问

场面沉寂许久，像是在构思语言，岳静淑指腹轻轻按压着游时安的手心，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我累了”

这话说的游时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时，岳静淑继续开口道

“我好像已经不是我了，我……嗯……我不再是一个画师，每当我再次拿起画笔时，我什么东西都画不出来”

“我现在只剩下一个身份，安安，我是你的妈妈”

“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好好尽过这个身份应有的责任了”

“你就当放了我吧，让我为你最后做一点事情，好不好？”

岳静淑的语气平静，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里像是都充斥着满溢的情绪，却又单薄的像在背诵台词一般，两种复杂的感觉揉合在一起，怎么判定，全在人心

游时安哽咽了下，愧疚感突然从心底深处探出头来

在他印象中，岳静淑一直都是个自主独立意识很强的人，与很多女人生孩子后就每天围着孩子转不同，她生孩子后依旧选择当了画家，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热爱

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从此以后没办法再继续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一辈子为了家庭庸庸碌碌的活下去？

道理上可以想通，但心理层面游时安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到目前为止的生命中没有牵挂很多人，情感在一个人身上押注过多，岳静淑自然在里面拔得头筹

游时安无助的将头靠在岳静淑手背上，眼泪止不住的从眼底滑落，这几乎是他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最亲的亲人离开，且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望着岳静淑苍白的脸色，游时安突然想到一个点子，虽然听起来很没道德，但的确有几分可信性，而且，如果他真的做了，岳静淑不会怪他

想到这，游时安走到病房门外，忐忑的给游谦打去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