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奋斗之歌
◎承包（三更）◎
当着厂里一众骨干和李书记的面,王科长故作懵懂的提起，“厂长，你真要让沐蕴来厂子里当领导啊？那岂不是还有把我销售科科长的位置给她才说的过去？”
“怎么,舍不得？”于厂长喝了一口茶,打量着销售科的科长。
销售科的王科长见自己的心思被于厂长一眼便识破，扯了扯嘴角干干的笑道，“倒也不是舍不得,就是这姑娘太年轻了,咱厂子销售科的同志你又不是不知道油嘴滑舌的一个个,沐蕴一个年轻姑娘怎么制得住他们。”
于厂长哪里不知道,直接摆了摆手，“行了,人姑娘还没说要你这个职位呢,你这就上蹿下跳的？一个大男人这么点气度都没有。”
沐蕴刚走到门口,就见于厂长和王科长在里面聊天,里面工厂一众的骨干都好好的坐着呢,“那个，我是不是来的有点不是时候,我要不待会儿再来？”
于厂长看了王科长一眼，连忙挥手,“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快进来，快进来。”
沐蕴刚一进来,于厂长便将准备好的钱推到沐蕴眼前,“沐蕴,这是你借给厂子里的几千块钱,上次我的承诺随时都可以兑现。”
销售科科长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手指紧张的握成一团，就等着沐蕴的下文。
沐蕴看着眼前的钞票，淡淡的扫了一圈办公室里乌泱泱的人，将自己心里酝酿了好久的想法说了出来，“于厂长，这钱我入股，承包你们厂怎么样？”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有人更是直接变了脸色，看了一眼周围人难看的脸色，大声呵斥道，“沐蕴，你说什么胡话呢，这时公家的工厂你说承包就承包？”
于厂长一下子便坐不住站起身来，“你说什么？承包？”
沐蕴点头，“对，就是承包，亏盈自负。”
王科长一听脸色都变了，顿时便指着沐蕴的鼻子就差骂出声来，“你这是典型的资本主义，不行我一定要上报给上级，让他们好好的查一查你。”
“急什么，人都还没说完，先让人把话说完。”于厂长不悦的看了一眼王科长，语气也带了微微的愠怒。
王科长一下子便蔫儿了，沐蕴抿抿嘴大胆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工厂目前的困顿就是计划经济、统购统销在给我们厂造成巨大的前进阻力，你也看到了日用品的市场是非常广大的，但是我们厂之前一直是统购统销，全国各地的商贩都不知道我们坞城一直是小商品生产的中流砥柱，我们就是要打破计划经济思维惯式这块寒冰，才有可能迎来真正的暮春。”
瞧瞧沐蕴这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国营企业岂是她说承包就承包的，这不就是典型的资本主义吗？
坐在主位上那位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脸上翻腾着阵阵怒意，声音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于厂长，我们厂可是有过规矩的统购统销，本以为这是个能帮助我们厂度过危机的好同志，没想到啊她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你们没有请示过上面领导私自决定将货批给沐蕴卖，现在还要让她来承包工厂，我倒要问问看谁给她开的后门！”
李书记今天好不容易听说这批货都卖出去了，高高兴兴的下来视察一回，没想到居然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看着李书记脸上的怒气，估计今天这事儿是不能够善终了。
厂里能有这么大权力的除了于厂长还有谁，在场的人都咬牙切齿的打量着沐蕴，她居然还将好心让她卖货的于厂长给害了。
“李书记您先别生气，这事儿肯定是有隐情的，沐蕴肯定是有其他的想法的。”于厂长连忙在一旁转圜，另一边扯着嗓子吼道，“沐蕴，赶紧服个软认个错，你快说啊。”
可沐蕴仍旧是没有一点表示，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于厂长看着两人都快急死了，“沐蕴，你提出来的构想是很前卫不假，但你未免有些太不结合我们坞城的实际了，这事儿我们还是要多研究研究。”
所有人厌恶且带着审视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在沐蕴身上打量，恨不能用眼神将她给生吞活剥了，沐蕴要是能被他们的眼神给吓退，她也就不会提出这样的想法了。
“我看啊赶紧将她抓起来，这种企图将公家的东西占为己有的人实在是可恨。”
“对，赶紧报警。”
李书记也面色不善的看着沐蕴，很快两个工人便走上前来一把摁住沐蕴，“李书记，送公安局还是哪里，您给拿个主意。”
李书记挥了挥手，“送公安局吧，我们这是国营企业岂容她个人这么放肆！”
于厂长见状赶忙冲出来阻止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放开，沐蕴你快服个软道个歉。”
沐蕴被死死的摁住，动弹不得但她仍旧是扯着嗓子喊，小小的办公室里回荡着她坚定的声音，“江城，海城都在大力实施改革，甚至引进外国企业为本城经济发展注入新活力，坞城现在许多工厂还是在计划经济之中，这样是保守不会出现重大的危机没错，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李书记，厂里的情况不用我多说吧？”
李书记闻言也低下头，表情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沐蕴当然知道想要说动工厂的所有人都同意改革没有这么简单，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不会成功的准备。
“说得好，打破计划经济思维惯式，坞城企业才会迎来春天。”
办公室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低谷，这时门外中气十足的声音便响起，伴随着响亮的把掌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约莫四五十岁，身材微胖穿着中山装男人，望向沐蕴的神色也有些赞赏和钦佩。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的看向了走进来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坞城市的罗书记，他也是听说在福安镇有个奇女子，不到半个月就将红心日用品厂积压的几万存货全部给卖完了。
再加上张百川交上来的那份‘关于坞城国有企业打破计划经济’的申请书更是勾起了他对这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女孩子的好奇。
今日一见听到她的这一番话果然是不同凡响，跟在他身后的张百川悄悄的对着沐蕴比了个厉害的手势，沐蕴眨了眨眼，两人隔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鼓励和肯定都在不言之中。
王科长见罗书记来了，李书记和于厂长都还没说话呢，他顿时便上蹿下跳的嚷嚷，“罗书记，沐蕴说要承包工厂，这恐怕是不妥吧，这工厂一直以来就是公家统一管理销售的，这要是让她承包了岂不是要变成她个人私有的东西了？”
罗书记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了一眼上蹿下跳的跟个猴儿一样的王科长，“现如今全国上下都在如火如荼的实行着改革，农村在实行土地改革，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江城那边城市里边儿也早就开始了公有工厂改革，个人承包，亏盈自负已经成了现在的主流趋势，难道我们坞城还要固步自封吗？”
王科长一下子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的，看了一旁的沐蕴顿时更不甘心了，“罗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都是为了厂子着想呀。”
罗书记一提到这个脸上表情都变了，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在场的人脸上皆是一震，“你看看现在厂子里都啥形式了，你们销售科的都干了些什么，积压了几万的货卖不出去，难不成要看着它倒闭吗？”
王科长低着脑袋小声的说道，“这不是海城那边突然给退回来不要吗，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罗书记气的脸都涨红了，紧紧的握住拳头，“你……”
于厂长见气氛不对，赶忙出来当和事老，“罗书记您别生气，他这个人不会说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理他。”
张百川也在一旁劝解，“王科长，工厂现在这样你也看到了，受制于人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必须要打破陈规，才能祈求新生。”
罗书记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直接转过头问沐蕴：“你知不知道你承包了工厂要是一旦失败会怎么样？”
沐蕴郑重的点点头，“知道，但是我可以签军令状，三个月，不就两个月我一定可以让厂子扭亏为盈，要是没做到随你们处置。”
沐蕴话音刚落，那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更是直接开口夸赞，毫不掩饰对沐蕴的欣赏，“好，有血性，我代表坞城政府正式批准你承包红心日用品工厂，张百川，写合同！”
一屋子的人闻言皆是一震，没想到罗书记这么快就拍板将这个事儿给决定了，
“好嘞。”
张百川闻言飞快的答应，连忙便掏出纸笔飞快的在纸上奋笔疾书的写下承包合同，不到半个小时一份工工整整的合同便摆在了沐蕴的眼前。
红心日用品厂现在亏空有多严重，不用多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两个月之内要扭亏为盈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