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警醒
第255章警醒
安陵容指尖轻拨琵琶，心中的忧虑似随之飘散，喜悦又在六阿哥的笑声中聚拢。
她望着窗外，一朵白云悠悠，映在了她的眼中。
四阿哥今日去了御花园，身边跟着的是小诺子，快到午膳的时候才回来。
一回来四阿哥就前来请安：“春色如画，儿臣漫步其中别有滋味，柔娘娘这两日何故成日闷着？”
“弘历多出去走走，吹吹风，对强健体魄有益，只是也别累着了。‘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也不必贪于一时。”安陵容放下琵琶，用帕子轻轻沾了四阿哥额头上细碎的汗珠。注1
“儿臣看到淳常在和莞嫔，选了个空旷的所在放风筝，那风筝飞得极高，柔娘娘可曾放过风筝？”四阿哥到底年岁还小，说起这个眼中就亮亮的，似乎有所期盼。
安陵容心下却“咯噔”一声，急切问道：“淳常在和莞嫔身边可还有旁人？”
四阿哥不明所以，但努力回忆：“宫女太监倒是跟了几个，儿臣不认得他们。”
他与宫中各位嫔妃并不相熟，更不要说跟在她们身边的下人了。
“宝鹃，叫乳娘将芃儿抱回去睡了。弘历，快带我去她们放风筝的地方！”行动快过脑子，安陵容急步走到廊下，心思如她的步伐一般纷乱。
到了不远处，四阿哥擡手一指：“就是那里。”
安陵容定睛一看，却见那处除了方淳意，人人都在，就连方淳意身边的宫女雨儿也等在那儿。
“莞姐姐，淳儿呢？”安陵容跑过来问，花盆底“哒哒哒”快速敲打着石子铺就的地面。
甄嬛（莞嫔）见她着急，即便心中疏离，回答得倒还快：“淳儿的风筝线断了，她上假山去寻，还不叫人跟着。”
方淳意的原话是：“谁都不许去，他们去了只会碍手碍脚。”
安陵容来不及解释，转身跑向假山，四阿哥紧随其后，小诺子和莹莹连忙跟上。
安陵容速度极快，步伐有些不稳当，却半晌没见方淳意，心中越发焦急，她呼喊着淳儿的名字，声音在假山的曲折间回荡。
听不到方淳意的回应，安陵容茫然四顾，忽然蹲下身去，泪水氤氲了眼眶。
就在这时，一声娇俏从头顶传来：“安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是方淳意从假山的隐蔽处探出头，一脸天真地望着安陵容，她的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断了线的风筝。
安陵容的泪珠还挂在脸颊，见状却笑了，待方淳意走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方淳意（淳常在）歪头。
“这假山又高又陡峭，我曾见有人从这上面跌下来溺水……”安陵容喘了口气，生生转了话题，“你怎的上来也不叫人跟着？”
“姐、姐姐……”方淳意（淳常在）往日娇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无措的表情，像个犯错的孩子，垂头，却刚好看到安陵容的手指。
那手指纤白细腻，所以上面轻微渗血的划痕才格外触目惊心。
“姐姐你受伤了！”方淳意（淳常在）惊呼出声。
这一声也立刻引起了四阿哥等人的注意，他们顺着方淳意的目光去看，果然也看见安陵容手上细微的擦伤，一个个也顾不得规矩，围上前来。
“柔娘娘。”四阿哥满脸担忧。
安陵容擡起手来，举至面前，才恍然是方才来时太急，手扶了粗糙的岩石留下的伤痕。
“不妨事的，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极浅，不疼的。即便不擦药，三两天也会自愈，不留疤痕。”安陵容解释道。
“安姐姐。”方淳意（淳常在）小心观察着安陵容的表情，当触及她泛红的眼角时，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地收回视线。
安陵容理智回笼，不对，她之前还在犹豫救或不救，今日怎的就像失了神志一样，冒冒失失就跑来了？
好在看样子因为今生自已的改变，华妃似乎并未在此处密谋，不然自已这样贸然前来，岂非置自已于险地？
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机会，怎能这样轻易断送？
她心中自嘲，怕是自已扮演真善美扮演太久了，当真连自已都骗过去了。
安陵容心中警醒，面色也冷了下来：“小诺子，护送淳常在回去。”说完，不等人回答，带着四阿哥和莹莹下了山。
路过甄嬛身边时，她含笑点头，并未对方才自已的行为做出解释。
安陵容走后，方淳意立在那里怔愣良久，小诺子也不催促。
半晌她回过神来，才拿着风筝一步一步下山去，直到路过一个池塘，心中忽然被莫名的惊恸占满，随即想到了安陵容方才的话：“我曾见有人从这上面跌下来溺水”。
方淳意是会凫水的，可这水面在她眼里层层荡漾，却像是被掀起了无形的巨浪，要将她一并吞没。
又陡地忆起从前听闻沈眉庄落水，和甄嬛于皇后宫中赏花时的忽然跌倒。
她心中又痛又怕，紧接着快步跑开了。
安陵容回去后再次病倒，等醒来时，就见四阿哥婆娑的泪眼。
“柔娘娘，儿臣以后再也不想放风筝了。”四阿哥很自责，他并非不知道这次的事和自已想要放风筝没什么关联，但若非自已看到淳常在和莞嫔放风筝心生羡慕，和柔娘娘提起，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安陵容擡起头，目光透过窗户，凝视着那片湛蓝的晴空。
她的心思不禁飘回了幼年时的春天，那个午后，她独自一人在闺中练习女红，无聊得几乎要打瞌睡。
小小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下一下地晃动着。
就在这时，年岁更小的韵儿忽然从轩窗外探进半个脑袋来，笑嘻嘻地对她说：“姐姐，咱们放风筝吧。”
春风轻拂，绿意盎然，杨柳一年又一年地被春风吹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