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冷暖自知
第245章冷暖自知
可安陵容却直觉不好，且不说这事以她的身份根本说不上话，被过继的皇子都是皇帝不喜欢的，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而四阿哥，他那么渴望亲情，他会愿意吗？
承认自已是不被钟爱的那一个，而且从此以后不再是他皇阿玛的儿子，他会愿意吗？
四阿哥到底是因为自已才饮下掺了桃仁的杏仁茶，彻底伤了身子，即便自已不能待他如亲子，又怎么能以为他好的理由，强迫他做他不愿意的事？
安陵容拉住四阿哥的手，话中不带有任何诱导性：“弘历，惠娘娘说的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但是否真的快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本宫和惠嫔都不会为你做决定，此事你便记在心里，仔细考量。往后我们若是确定了可靠的养母，或是旁的方法，都会告知你，你可自行对比，再做出选择。”注1
“儿臣知道柔娘娘与惠娘娘的良苦用心，会审慎考虑的。”四阿哥垂头应下。
他也听出惠娘娘是为自已好，提了个极好的主意，但他如今这个年龄，难免虚荣，即便是他早慧，依旧控制不了。
他想要作为儿子，得到皇阿玛的认可。
很想。
“容儿总是如此体贴，我比不上你。”沈眉庄（惠嫔）真心道。
“姐姐虽不问弘历的想法，但既然是当着弘历的面说，也是在意了弘历的感受的。咱们都是为孩子好，何必分个高低？”安陵容笑道。
同一时间，被送进宫的大夫由江福海引着走在宫道上。
“陈大夫，听说您是青海一带最德高望重的杏林圣手了。做奴才的难得见上，今儿伺候您一回，也是积德积福的事。”江福海说话极为好听，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格外让人紧张。
陈大夫本来是满怀欣喜，受年大将军所托，进宫给华妃瞧病的，可就这跟在江福海身边的一会，已然满头大汗，闻言连忙谦虚道：“诶呦，公公，您客气了。青海乃不毛之地，老朽是混口饭吃而已，哪能和这宫里的太医相比呀。真是自惭形秽呀。”
二人脚步不停，江福海站的板正，似乎没发觉陈大夫微微侧过来的身子，脸上笑容不变：“奴才不懂医术，但是太后娘娘有心，说陈大夫难得入京一趟，自然想跟太医们切磋切磋。回去也是造福一方的事。”
“太后娘娘慈心体谅，惠泽万民呐。”陈大夫跟着穿过角门，口中恭维的话不断。
章弥被安排着先和陈大夫见了面，态度和江福海如出一辙：“陈大夫，听说您要给华妃诊脉，这是华妃呢，进宫以来一直的脉案。留给您用，提供一些个方便嘛。”
“多谢院判大人。”陈大夫接过脉案，仍旧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
“华妃娘娘位份尊贵，荣宠万千，最得皇上宠爱。所以呢，太医院对她格外地上心，前后有二十多人给她诊脉，且都是国手啊。”章弥意有所指。
陈大夫听不懂他话中深意，连忙道：“是，是。临行前，年大将军也是反复地叮嘱啊，要老朽慎重给娘娘把脉。老朽很不安呐。幸好事先和太医谈过，否则也是战战兢兢。”
他原本满心以为，只要见到华妃，自已便能够稍稍安心下来，紧张的情绪或许也能得以舒缓几分。
毕竟他是年大将军的人，也算是华妃的半个自已人。
然而，当他轻轻地搭上华妃的手腕，那般小心翼翼地细细一瞧之时，心中顿时暗自叫苦不叠，深知情况糟糕透顶。
陈大夫方才极为认真地翻阅了章弥给的厚厚的脉案，那上面清晰记载着，华妃的身体分明无任何异样之处。
但凭借着他多年来积累的经验来看，这华妃的体内含有麝香，绝不会错，而且经过仔细探查，他发觉华妃的身体已然彻底被破坏，根本失去了孕育子嗣的可能。
这究竟是何种缘故，竟然能够让那太医院里前前后后足足有二十多医术精湛之人，都全然瞧不出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这里面定然隐藏着诸多难以捉摸的蹊跷之事，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你在青海，一直跟在本宫哥哥身边吗？”年世兰（华妃）还在问些旁的。
“是。”陈大夫只得摒弃了杂念回答。
年世兰（华妃）仍旧不放心，又问：“伺候多久了？”
“从，从大将军到了青海，一直伺候着。”陈大夫有些结巴。
年世兰（华妃）并未发现他有异样，继续道：“青海蛮荒之地，本宫哥哥身体安康，也有你的一份功劳。颂芝。”
华妃话音刚落，灵芝捧上一托盘的白银，目测就有百两之数。
陈大夫擡眼看去，只觉得那白银烫手，也只得垂头谢恩：“多谢娘娘。”
“这一百两银子看着不沉，要是使劲往脑袋上一砸，也是能砸死人的。你若调理得好本宫的身子，本宫赏你一万两都是少的。若是调理不好，本宫也赏你一万两。作为你的殓葬之费。”年世兰（华妃）深谙恩威并施之道。
陈大夫被吓得叩首：“娘娘饶命，奴才不敢不尽力。”
“起来吧。本宫喜欢把话说到前头。你若真是尽心尽力，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年世兰（华妃）说完，身子前倾，神情严肃地问道，“本宫的身子怎么样？能不能有孕？”
陈大夫心中忐忑不安，那皇宫中的太医个个都有着深厚的背景和权势，他不敢得罪。
而这后宫之中，更是充满了各种诡谲之事，稍有不慎便会卷入其中难以脱身。
尽管方才才被华妃狠狠地恐吓了一顿，可他还是不敢将实情告知华妃，于是，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微微低下头：“娘娘万安。”
因是哥哥送进来的人，华妃立刻就打消了疑虑。
“既然如此，本宫为何一直未能有孕？可是当时落胎受了影响？”年世兰（华妃）追问。
陈大夫回避了华妃的眼神，为圆了自已方才的话，继续道：“娘娘落胎是几年前的事了，照理说已经无虞，否则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也不会诊断不出来。至于受孕一事，需要天时、人和，更需要机缘呐。恕奴才多嘴一句，娘娘是否一直盼望得子？”
注1：“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出自裴休《黄檗山断际禅师传心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