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迟来
第217章迟来
安陵容亲自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递给林氏，眼中满是笑意：“松阳县穷乡僻壤，也没有什么精致的吃食，今日就让女儿多尽些心意吧。”
林氏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儿，笑着颔首：“妾身也没什么，只是一直担心娘娘不习惯宫中的生活，如今看来，皇上对娘娘极好，我也放心了。”
安陵容轻轻抿了抿嘴唇，保持着谦逊的态度，轻声回答道：“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皇上的恩典罢了。”
她深知自已的身份，不敢轻易僭越。
安陵韵和萧姨娘也接了元宵，正小口小口吃着，很是斯文秀气。
安陵容目光又落在安陵韵身上：“一年不见，韵儿出落的愈发好了。”
“是娘娘给的方子好，再加上铺子里赚钱，银钱是不缺的，自然就养起来了。之前及笄礼办的风光，京中谁人不知这是沾了娘娘的光？不少人就来结交，昨日上午韵儿还和周大人家还有骁骑营统领家的小姐们赏雪去了。”萧姨娘道。
“可让韵儿读什么书了？”安陵容问。
萧姨娘点头：“有娘娘的吩咐，自然是读了的。妾身在京中找了个女夫子日日教导，也不求韵儿能学出什么名堂来，只望她能懂些道理。好在韵儿学得认真，不枉娘娘一番为她考量。”
“那相看之事可有眉目了？不知是哪个府里的公子呢？”安陵容又问。
一直拘谨着不吱声的安陵韵，闻言忽然就站起身，娇羞的扯了扯安陵容的衣袖：“姐姐，韵儿不急。京中不少女子比韵儿还要大了个两岁，仍未婚配呢。”
“确实是相看着的，但妾身也是想着能让韵儿多留在身边两年，她现在年纪尚小，多的是要学的。”萧姨娘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笺。
纸笺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些年轻男子的信息。
这些男子的名字、出身门第以及年龄都被一一记录下来。
安陵容匆匆瞥了一眼，也不识得上面的人，拿不了主意，于是颔首：“嫁人是早晚的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姨娘和韵儿毕竟到京中时日尚短，很多人和事还需用时间去考量，确实无需着急。不过官场上的事情，女孩子家还是少沾染才好，韵儿在京中有几个手帕交也免得孤单，却不能深交，这其中深浅，还需姨娘帮着把握。”
这事萧姨娘还真是没想过，闻言点头应下：“是，多谢娘娘提醒，妾身记下了。”
“还有一事，如今萧姨娘已然在京中立足，不如趁此之事，往后母亲也留下来。虽说我生产之后，身处宫中，亦不能与母亲常相见。但同在京中，我也能安心些。母亲和萧姨娘也好有个照应。”安陵容提起，这事她已经思索良久了。
林氏对安比槐并无多少留恋，她曾经是苏州的一位绣娘，那时的安比槐很喜欢她。
当年的安比槐还是一个卖香料的小生意人，靠林氏卖绣品，给他捐了个芝麻小官。
林氏为安比槐熬坏了眼睛，人也不似从前漂亮，当了官的安比槐便娶了好几房姨太太。
林氏虽是正房，可人老色衰，又没有心机，所以处处吃亏，以致安比槐在最后，连见她一面也不愿意。
若非有萧姨娘记恩，事事护着、时时照看，那时的林氏和安陵容只会过得更凄惨。
这一切都是在安陵容入宫后才有所改变，可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更何况这时安比槐对林氏好也并不因为深情的缘故，全然是怕安陵容在宫中吹枕边风。
所以对于安陵容的提议，林氏并不反对，只是有些担心：“可，这不合规矩。”
“这倒没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家事罢了，只要父亲同意，就可成型。我只是有所顾虑，到时若是母亲也不在松阳县了，父亲身边也没个可靠的人，怕是要为所欲为，又不知要闯下多大的祸患了。”安陵容直言道。
萧姨娘笑了：“此事娘娘无需担忧，老家那边还有胡姨娘看着呢。”
“胡姨娘？”安陵容重复道，不解其意。
从前胡姨娘是最受宠的，有一身狐媚手段，可是不少给自已和母亲苦吃，萧姨娘怎会忽然提起她？
萧姨娘知道安陵容在想什么，于是开口解释：“胡姨娘本就不是良籍出身，即便是做妾，也是贱妾。之前老爷宠妾灭妻，胡姨娘作威作福。但胡姨娘最是识时务的，她也看出整个安家倚仗的是娘娘，而非老爷。她又怕娘娘因她从前所做之事记恨，上次粮草一事一出，她就投诚了。”
末了还补充道：“娘娘也无需担心，老爷糊涂，为了省一笔钱，当年只买了卖身契，并未买断胡姨娘从前在青楼的身份籍契，那籍契现在正握在妾身手里，她不敢反水。”
这就是安陵容的盲区了，她从前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即便后来学会了不少阴毒的害人手段，却始终没接触过“下九流”。注1
她重生之后，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自已的日子过好，复仇从来不是她人生的主题。
胡姨娘有大把柄在手中，自然可靠，再加上她本就是个极其有心机的人，能拿捏安比槐，目前看来确实可用，安陵容也不会因从前的恩怨置气。
“那就劳烦姨娘传信给她，许她将功补过，若是能限制父亲，我便既往不咎，往后她那哥儿、姐儿的婚嫁自然也能沾光。”安陵容心中顾虑一消，脸上就挂了笑容。
胡姨娘是有儿女的，说来还是安陵容的庶弟和庶妹。
“是，妾身知道了。有娘娘的话，不怕她不忠心。”萧姨娘也笑答。
安陵容有孕，林氏可以进宫照顾，却也不能留宿，须得按时出入。
外命妇不宜面圣，恐失了规矩，也不宜在宫中久留，怕招惹闲话，又聊了一会，时辰还没到，三人又被一顶轿子送出宫去。
二月初九，冰雪初融，昨日外面化的湿哒哒的难受，经过一夜的寒风，今日路面又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注1：“下九流”是指古代社会中地位较低、声望较差的职业群体。这些职业主要包括师爷、衙役、升秤、媒婆、走卒、时妖、盗、窃、娼妓等。此处用这个词，只为时代特征，并非作者有所轻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