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难自弃
第137章难自弃
安陵容当然不会拒绝，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兰枝。”才又道，“你我有缘，虽名义上是主仆，兰枝也千万莫要拘谨。我这还要仰仗你帮我安胎，你不会连坐都不坐吧？”
“诶。”兰枝这才答应下来，笑容满面的往椅子上放了半个屁股。
“莹莹，快给兰枝上茶。”安陵容吩咐。
“是。”莹莹退下，房间内这会子是宝鹊在摇风轮，门口守着小诺子。
“娘娘。京城的韵儿小姐昨日找到奴婢，叫奴婢给娘娘捎个口信。安大人的案子已然查清，安大人并未参与其中，已经官复原职。”兰枝笑着道。
安陵容知道，这怕不是韵儿找到了兰枝，而是兰枝昨夜得了消息，亲自去寻了韵儿。
兰枝用心办事，安陵容也不戳穿：“这样的好消息，多亏你给带了来。韵儿和萧姨娘可还好？韵儿可开始相看人家了？”
“萧姨娘说，知道娘娘会惦记，嘱咐奴婢务必告诉娘娘，宫里的惠嫔娘娘的父亲已经寻了两个大夫送去松阳县，眼下娘娘母亲的眼疾还不见好，但据说还有大夫会陆陆续续送去，叫娘娘不要担忧。京城的香料铺子生意也红火，近日来又换了主街上更好的店面，还从松阳县带了两个知根知底的伙计。入账也不错，等到了月底盘完账，银子就送入宫中。韵儿小姐身子养的愈发好了，模样也更俊了。听说韵儿小姐到了相看的年纪，京中不少人有意联络，虽门第都不高，但也不乏清正人家。”兰枝回话，可以说是面面俱到。
从前安陵容尚未入宫之时，得兰枝教导，那时的兰枝作为教引嬷嬷，与安陵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说起话来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错处，却不想她竟如此伶俐。
“姑姑，请用茶。”莹莹端了茶来。
安陵容是主子，对兰枝当然是直呼其名，她们这些宫女却不能没规矩，兰枝好歹是宫里的老人，尊一声“姑姑”准没错。
兰枝说了一长串的话，正好口渴，于是双手接过：“劳烦姑娘了。”
同为下人，兰枝这是刚来，不然也没有叫莹莹这个掌事宫女伺候的道理，所以她也格外客气。
掀了盖子，清香扑鼻，是今年新的雨前龙井。
这茶产量不高，且贵在一个“新”字，不过分普通，不显得对她这个宫中老人不够重视；却不十分金贵，既非御赐，也非贡品，就又不显得对她这个下人过分殷勤。
兰枝在心中点头，下人有分寸，是主人调教得宜。
从前她就觉得安陵容与众不同，兰枝在宫中多年，见过太多贵人，所以比旁人更敏感些。
那时的安陵容住在京城一所租来的不过一进一出的院子，虽清幽雅致，但也略显寒酸。
安陵容出身八品官员之女，衣着首饰甚至不如京中大元家得脸的丫鬟体面，身边只有一位萧姨娘和一个伺候的丫鬟，小厮、侍卫一概全无。
就是这样一个人，初初见面，行为举止却比世家培养出的嫡女更大方得体，言谈之中也绝不露怯。
甚至偶尔能从她身上看出上位者的气势。
那时兰枝甚至不敢相信安陵容的出身，最后只叹一句，原这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注1
那时的莹莹也沉稳，有超出年龄的成熟，只是偶尔身上还是有稚气未脱之感，处事也不像安陵容那样一以贯之。
后来在兰枝的教导中，莹莹肉眼可见的成熟起来，却也远没有如今这副模样。
做奴才的，一旦有机会，就要巴上一个主子，跟着主子沉浮，才有可能得个好结果。
这个道理，年轻气盛的康禄海不懂，所以他成了背主之人，人人喊打，不得善终。
兰枝却懂。
尤其是，安陵容凭八品县丞之女的身份一入宫就是常在，一年时间有了身孕，又成了主位娘娘，实在是难得的好主子。
今日再看，又是个和善之人，处事公正，御下有方，那就更好了。
兰枝这样想着，就更真心实意了。
接下来数日，宫中的太后许是因为得了沈眉庄小产的消息，又往闲月阁送了不少东西作为安抚，又送了不少补品一类的给安陵容安胎。
西北战事正吃紧，白日，皇帝足不出勤政殿，要不就是看折子，要不然就是见大臣，连膳食也是由御膳房顿顿送进去用的。
到了晚间，皇帝偶尔涉足后宫，华妃处自然是最多的，安陵容的曲院风荷去的也不少，为了安抚沈眉庄，自然也会去闲月阁。
至于甄嬛那，却一日一日的冷清了下来。
“身子可好些了？”皇帝将行礼问安的沈眉庄扶起来，见她清减了不少，关心道。
“嗯。”沈眉庄（惠嫔）颔首。
今生皇帝并未当众拔簪羞辱，沈眉庄虽失去了对爱情的幻想，倒也没记恨皇帝。
人说无欲则刚，这会子没了感情的牵绊，她清醒了不少，又有前几日安比槐前车之鉴，她也开始惦记起了母族，无师自通了逢场作戏的本事。
“眉儿安心，茯苓虽已死，其家人也已经失踪，但皇后仍在全力调查。”皇帝安抚道。
沈眉庄（惠嫔）心中冷笑，知道这些不过是托词，面上却不显，反而劝道：“臣妾相信皇后娘娘定会全力调查，秉公处置。只是，臣妾虽在后宫，也知道前线吃紧，怎好因臣妾一人之事劳师动众。况且皇后娘娘一向身子不好，不宜劳心。茯苓既然是罪魁祸首，如今畏罪自杀，此事便罢了。臣妾请求皇上，莫要再查下去了。”说着，她跪拜下去。
皇帝原本因为知晓此事是沈眉庄和甄嬛作局，心生芥蒂，只是思来想去，归根结底沈眉庄是受了委屈，又伤了身子的，再加上其父沈自山的情面，这才对她多加安抚。
今日再看她知情识趣，配着那“小产”过后更加小巧苍白的美人面，最后一丝不悦也消失无踪。
“你身子还没好全，这是做什么。”皇帝亲手将她扶起，“那便依你所言，只是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注1：“天生丽质难自弃”出自白居易《长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