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相见
第154章相见
下了车，院门敞开着，仿佛屋内的人一早便知我们会来一般，彭强、陈浩跟在我和正羽身后走入小院，小院的风景与从前别无二致，正在打扫的李婶儿和小梅见到我纷纷停了下来，小梅长达了，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咋咋呼呼的黄毛丫头，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李婶儿还是老样子，身体很好。屋门忽然打开，牡丹走了出来，见到我眼中一喜，随即流出了眼泪，“佳依，你当真还活着，昨日黄虎回来告诉我时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快，子豪和夏蝶都在屋里。”牡丹牵着我走进屋里。
一进入房间，墙上挂着的四张照片瞬间吸引了我的眼球，一张是我和老唐刚回国时父亲、、哥哥、张叔还有我的合照，一张是林家所有人的照片，一张是我还在母亲肚子里的照片，还有一张是我与夏蝶第一次逛街时的合照，那时我还是小蝶，梳着麻花辫靠在夏蝶肩上傻笑。
哥哥坐在轮椅上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看的出来，哥哥虽然断了一条腿，可他却没有因此消沉，还在为自己的心努力着。夏蝶见我进来，站了起来，烟波流转间如桃花盛开，他如我记忆中一般，还是那么风华绝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越发坚定有力，没了从前的自卑懦弱。
我心中不由苦笑，如今我照思夜盼四年的人就在我眼前，我却不能轻易与他说话，何等残忍，不由想起多年前老唐在不夜城与牡丹重逢的情景，那时只觉得他们凄婉可怜，如今看来他们是何等幸福，可以紧紧相拥。
“哥哥，我回来了。”哥哥眼神逐渐变得柔软，正羽上前一步行礼道：“大哥好。”哥哥眼神犀利的看着他，“这不是曾经的胡少将军吗？你这一身大哥我当真担待不起。”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牡丹急忙上前笑道：“哎呀，黄虎带着孩子出去还没回来，我去找找他们，子豪，佳依死而复生是大喜的事，你别吓到她。”说着，牡丹便转身离去。
“彭强、陈浩你们二人到门外等候。”正羽命令道，“是，长官。”待他们都离开后，哥哥指着我说道：“跪下。”我跪倒在哥哥面前，“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跪着？”我看着哥哥，“因为我明明还活着，却没给家里捎信，让哥哥担心了。”
“还有呢？”哥哥接着问道，“我如今是倭国政府官员，据我所知，哥哥与倭国政府这几年关系不睦。”
“原来你还知道。”哥哥叹口气，“离开那个那些倭人，你还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看着他的眼睛，“哥哥，如果我说我做不到呢？”哥哥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哥哥，我做不到。”哥哥拄着拐杖起身，从一旁拿起一根棍子，向我走来，正羽挡在我的面前拦住哥哥，“大哥，您可以不认我，但我是佳依的丈夫，她是我的夫人，你要打他，总得先问过我才行。”哥哥欲绕过正羽，正羽死死的拽着哥哥，“哼，我父亲生前亲口承认的女婿只有一人，我林子豪的妹夫也只有一人，他就是张夏蝶，你给我滚开。”
正羽寸步不让的挡着哥哥，我轻声说道，“正羽，你让开，如今哥哥心中有气，你让他打。”正羽低头担忧看了我一眼，缓缓放开哥哥，退到一旁。
哥哥举起棍子，重重落下，“我打你个不忠不孝。”我只觉身体一痛，咬牙挺着，“我打你个是非不分。”我闭上眼睛，全身绷紧，准备迎接这一棍，忽然一股幽香袭来，夏蝶从身后抱住我，棍子落下，他闷哼一声，“夏蝶，你起来，我要把她打醒，她既然已嫁给别人，你又何须替她受着？”夏蝶抱着我的手一紧，一如从前，仿佛要将这四年来所有的思念都化进这个拥抱里。“大哥，佳依一定有不得以的苦衷。”
哥哥用棍子指着我，“好，我再给你个机会，你说说你的苦衷。”我低下头，“没有什么苦衷，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佳依，你……”夏蝶低吼一声，棍子再次落下，夏蝶拼命将我护在他的怀里，替我承受了所有责罚。
哥哥扔掉棍子，扶起夏蝶，“佳依，你可知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对不起夏蝶。夏蝶等了你整整四年，你看看这墙上的照片，你可知为了保护我还有要回这几张照片，夏蝶不惜去给袁升……”
“大哥。”夏蝶忽然打断，回想起袁升的死，我心中大概已经明白，贾申天活着的时候，想要隐瞒哥哥活着的消息并非易事，只怕夏蝶也是付出了许多才保住如今哥哥安然无恙。
“好好。”哥哥坐回到轮椅上，撇了正羽一眼，“至于你为倭人办事的事情我们先暂且放在一边，父亲生前曾说过要为你和夏蝶办婚礼，你现在立刻与夏蝶完婚，我当证婚人。”
“怕是大哥方才没有听清楚，如今佳依是我的夫人。”
“你闭嘴，我在给她说话，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哥哥指着正羽吼道，我看着哥哥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件事，我也做不到。”夏蝶的身形微微有些晃动，“你说什么？”夏蝶问道，我看着他，“对不起，夏蝶，此生是我负了你，当日正羽将我身受重伤的我从赵娜手中救出，这四年来他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陪我度过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光，我对他更是日久……”
“不要说了。”夏蝶转过头去不再看我。哥哥抖动着手指指着我，“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亏得黄虎还将你的话当做他的信仰，你不是告诉过他，何为家，何为……”
“哥哥。”我起身打断他，陈浩现在就在门外，如果让他知道了我曾经对黄虎说过的“家国”理论，他必定会对我现在的行为生疑。“您有什么资格责怪我，有什么资格对我失望。”我上前靠近哥哥，“难道您忘了，当初引狼入室的人是你，知情不报害死爹爹的人是你，战前抛下林家军盗走苏黎尸体，私会赵娜的人还是你，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我们林家军何至于惨败，我们林家上下何至于被贾申天屠戮，我又何至于被赵娜处死，你今天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责备我，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是正羽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嫁给他有什么错，当初你口口声声说要亲手杀死贾申天和赵娜，替父亲报仇，结果你什么都没做，是倭人杀了他们替我报了仇，我为他们工作又有什么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不是我，是你啊，我的哥哥。”
哥哥眼中闪出一片凄婉之色，我知道赵娜是他的死穴，夏蝶扶着哥哥，“佳依，你不要说了，这四年来大哥日日都在为当年的事自责。”
“佳依，原来你一直在记恨我，当年的事是我错了，我会尽全力弥补，可是你也不该是非不分，认贼作父啊，自从倭人入侵之后，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残害同胞千百万，这些难道你看不到？回头吧，哥哥在这里等你。”哥哥的声音变软，眼中闪出几朵泪花。
我转身走到正羽身边，“哥哥，看来我是无法说服你与石田司令合作了，也罢，你毕竟是我哥哥，你也知道，我现在住在从前的将军府，若你想通了，或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可以来找我，或者找正羽也行，我们一定鼎力相助。”说完，正羽便扶着我离开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始终睡不着，只怕如今我已将哥哥与夏蝶的心伤透了吧，“你今天表现的很好，林子豪那里我会派人随时注意，你不要因此分心。”
黑暗中我只能看见正羽那双闪亮的眼睛，与从前一般锐利深不可测，可如今我已不再惧怕这双眼睛，反而感到十分安心，“谢谢。明日我想去拜祭一下老唐。”
“去吧，注意安全。”
第二日工作结束后，我带了一些酒来到老唐坟前：老唐，我回来了，你在那边生活的还好吗？牡丹那里你放心，这些年夏蝶将她照顾的很好，若是你还在该有多好，你必定十分懂我，我的处境也不会那么难堪。
你生前虽厌恶唐家是非，可唐老夫人和唐夫人却是好样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今石田和弘将唐府重新修缮后住了进去，你放心，他不会在里面住太久的，我一定会杀了他，夺回属于你的家。
我将酒洒在老唐坟前，一颗球忽然滚落在我的脚下，我将球捡起来，一个圆滚滚的孩子跑上前，“那是我的球，您可以把它还给我吗？”我看着这个孩子，白嫩嫩的，两颗葡萄般的眼睛转来转去的，可爱极了，不由让我想起了铭言和念蝶，不知他们这几天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听话好好做功课。
我将这个孩子抱起，把球递到他的手里，“你怎会在这个地方，你娘呢？”小孩子宝贝似的将球抱在怀里，“我娘在家里做饭呢？”奶声奶气的模样顿时让我玩心大起，“那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当心被你娘发现之后打你的小屁股。”
小孩子的脸立马涨红了起来，“我……我不是偷偷跑出来的，是干爹带我来的。”看着他这这副着急解释的小模样，我大笑起来，“好了好了，刚才阿姨是在和你开玩笑，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孩子顿时松了一口气，开心的笑起来，“佳国，我叫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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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家国，好名字，家国天下，以后一定是为小英雄。”他急忙晃动着脑袋，“不，我娘说了，我的名字不是家国天下的”家国“，是……是……”他应该还没有将字认全，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自己的名字，小脸又红了起来。
“唐佳国，是林佳依的‘佳’。”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微微一愣，怀中的小孩从我身上跳下去，“干爹，你怎么才过来，走的好慢啊。”我转过身去，夏蝶将佳国抱起，温柔的看着他，“不是干爹走的慢，是你小子太鬼了，一溜烟就跑了，也不怕摔着。”
佳国做了一个鬼脸，“我是着急来看爹爹，我有好多话要对爹爹说。”夏蝶将佳国放下，“你去说吧，我在这里等你。”佳国点点头，接过夏蝶手中的花束跑到老唐坟前恭敬的放好，“爹爹，我来看您了，佳国的武功进步了好多，子豪舅舅经常夸我呢，佳国的功课也没有落下，爹爹……”
我走到夏蝶身旁，“没想到他竟然是老唐的孩子，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老唐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非常开心。”夏蝶看向我，“我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为了你四年前的一句嘱托罢了。”他的眼睛变得十分深邃，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天晚了了，我要回去了。”夏蝶抓住我的手臂，“佳依，别走，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我真的很想你。”夏蝶抱住我，我欲推开他，但他的力气却大的吓人，看来这四年间他的武功精进不少。
远处的文月见到我这边的情景，赶了过来，“这位先生，这是我家夫人，请您自重。”我一把将夏蝶推开，文月挡在我们面前，“夫人，这个时间先生应该已经到家了，我们回去吧，免得先生担心。”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夏蝶，“对不起，夏蝶，也许对你来说，宁愿接受我死了，也不愿接受现在的我，那么你就当做我是真的死了吧。”
夏蝶看着我，“不，对我来说，只要你活着就是最好的，我说过，对你，这辈子我绝不放手，佳依，我一定要将你抢回来。”我错愕的看着他，若是从前，他定不会说出这番话。
“干爹，我给爹爹说完话了。”夏蝶将佳国抱起，恢复温柔的笑容，“好，佳国，这是你干娘，对干娘说声再见，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佳国转头看向我，“干娘再见。”我笑着对他摆摆手，夏蝶便抱着她离开了。
“佳依姐，那是铭言和念蝶的爹吧，真是难为你了。”我对文月笑了笑，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