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往事如风
酒桌上，对于史玉的来，大同一直忍着不问，对于她的走，亦只字不提。不过，中午的酒意持续，让他看史玉的眼神总带点迷离，而且，明知道大同是带着酒来的，史玉仍跟他倒满干杯，第一杯时，大同还知道推辞一下，不过，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手、嘴的便来者不拒了。“我走了，你是不是特别开心？”酒意上来，史玉红着小脸扬起笑。
“什么话！我巴不得你在这儿干一辈子。”
“然后，一辈子看着你跟你家那位天天幸福厮守？”
“什么话！你肯定会嫁给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
“我知道你去我家找过我！”
“什么？”大同迷糊，转念一想，他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村里同学告诉我的。”
“村里同学？”大同吃一惊。“当时你在村里？”
“老妈把我锁在之前的老屋里，所以，你根本找不到我。”
“哪儿的老屋？”大同打个激灵，酒都似醒了三分。
“你也真唬，被老妈骂一顿，说走就走，傻的也不知道在村里问问找找。”
“你明知道回去了会出事，干嘛还要回去？就因为咱俩吵了一架？”
“他们说老妈气的重病不起了，再不回去都要死人了。”史玉无耐笑笑。“结果还真让她说中了，不出仨月，她便卧床不起，等把我放出来，她身子骨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找人安排的婚事自然也黄了。”
“黄了？”
“不黄怎么办？穷已经够惨了，再来个病，我就是再好，也不会有一家来收这样的残局。”
“那你怎么不找我？至少给我打个电话啊！”
“你觉得我应该打？”史玉眼泪汪汪。
大同低头不语，发生一语成谶的事儿实在没法说，于他，一刹那间会有那么一丝快慰，可对于史玉，这打击太狠，因为自己的一生大事，老妈竟有意无意间走向一条不归路，这事儿怎么说都无法原谅自己，虽然自己也受了苦，得到怨，可面对生死，所有的坏情绪都微不足道了……
大同叹气，如此一来，史玉不给自己打电话，当时的她或许想通过这种方式给老妈宽慰，不管能不能好，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带着怨气。不过，反过来想，即使史玉是这么想的，她也完全可以打一个电话过来的，打了就说没打，又有什么关系？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跟她核对打没打的真实性？
或许，因为这事，那个时候的史玉真有一点铁了心吧？
“老妈后来怎么样了？”大同抬头看史玉，猛灌一杯酒下去。
“走了。”史玉的口气极为轻描淡写，“五个月后，我便来了这里。”
“你怎么不早说？”
“我想早说，可江山易主、物是人非，说了又能证明什么？又能挽回什么？伤口上已经撒盐了，还非得让人再撕个口子？”史玉杯酒下肚，眼泪止不住了。
“选择不说，伤口就好了？”
“起码不至于太疼。”
“不太疼的结果只会疼的更久。”大同嗫嚅着，眼睛也湿润了。“你要说了，就那么确定伤口会被撕？”
“不管撕不撕，我不希望用别人的同情给自己加分。”
“我是别人么？”大同反问。“对不起，当时我不应该对你心存隔阂的。”
“这有什么对的起对不起的，是我先消失的，所有的是非恩怨怪不得任何人，一人一命，这就是我的命。”
“你别走了。”
“干嘛？可怜我还是想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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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不语。
“别说，天天还真是过日子的人，比起当时的我可强多了，关键人父母也通情达理，是吧？”史玉泪眼看大同，大同仍不语。“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吧，我可不想在这儿当你们一辈子的电灯泡！”
“没想到你会遭遇这些。”大同举杯独饮。“别走了，如果是因为我，明天我就搬沁芳园住，两边物业虽同属一个集团，毕竟是两家分公司，我不会碍你眼，要这样还不行，我找人帮你换个工作就是。”
“我现在是换个工作就能解决的？”史玉歪着头，笑的很无耐。“对于我，这座城市没有一点好的回忆，不离开，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不要这么悲观，城这么大，从东走到西都相当于小地方的好几座城。”大同停顿下。“再说，没有好的回忆可以创造，阳光总在风雨后，人生路长，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还挺会开解人。”史玉笑了。“可惜那是你，不是我，在我的字典里，不管城大城小，不管时间长短，不走出去，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会没有了。”
“你要实在不想在这儿待，申请调外地的分公司不是更好？”
史玉笑笑没说话，她知道大同的道理，也明白他开解的苦心，但在她心里，所有的东西仍然是单纯的、单一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它没有复杂的哲学分层，也没有狡辩的回旋余地，人活着已经不容易，何必再在一件事情、一个地点的不同角度去解析、去理解？
见史玉不回话，大同亦不作声，闷的久了，他便举起酒杯独饮，中午的酒劲加上今晚的闷劲儿，那醉意似乎来的很快，再想想，史玉一直憋着不说，为啥临走了却一吐为快？她要如此自傲自怜，何不坚持始终？末了来一通，这是失败者的临终摊牌还是不甘心者的最后一搏？还有，她要希望自己用正常的角度来看待她，为啥中途直接放弃，人不来、话也不说？就因为天天是过日子的人？
一切的问题总感觉有很多不合理的节点，或许动情的女人本就是看不清理的动物，她的作派没有推理小说的缜密，亦没有抓住目标不放松的恒心，有的，只是顺从心境的那份柔软和为了对方好的那种坦然吧……
大同不想了，眼下，他知道自己不太可能为了史玉而抛弃天天，虽然有那么一刹那他曾想过，但冲动是魔鬼，尤其赵志的事儿刚发生，此时的他更应理性，今晚的史玉值得同情，要没有天天，他肯定什么都会答应，可天不遂人愿，横亘在二人中间的天天是无法忽视的存在！而且就如史玉所说，天天真是过日子的好手，这一条，完全符合大同在爱情上所追求的最终结果，话说，有如此观念，何尝不是拜史玉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