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顾雨 - 长河王姬传 - 步南宫BNG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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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顾雨

第417章顾雨

肇春北风,冰霜刺骨,让战火硝烟后的新正更是惨淡无边,不管是皇,是臣,是民,或是贼,都难以抵消这最寒冷的月份。夏侯玉祁回营便严令舍弃物资,连夜整顿撤离。只是传令各营时,魏军在得到张姮绘制的地形分布图后,结合连日来的侦查,立即率众大举进攻角头山。这一次是魏军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可齐国五大营见机抵御,各自为战,在相持三天三夜之后,竟在极少损失的情况下,撤离角头山会师后全体撤离。

即便是元枞,也不得不佩服齐军军武之强悍,在不占尽优势的陌生地段全身而退,且纵然是退,大军也有条不紊,整齐划一。只是他们从角头山往甪造关去,沿途只做了短暂休息就又往复关进发,毫无驻守战意。特别是此次齐国对国境的派守和延伸驻扎也很迟缓,显得竟无半点吞并之意。

不禁让人愤怒齐国大军的侵占践踏和杀戮殆尽,仅仅只是彰显国力,比之突贺还要野蛮无理。按他的意思必是紧追将其赶尽杀绝。幸亏齐光侯等人劝住,毕竟魏国内耗太大,军资根本不足以支撑长途跋涉,空有一腔热血实难成事。

这是无可奈何的局势,谁让魏国内部腐败已深,实则也是自取灭亡。此次若非齐国来犯,魏国的昏聩,还要自欺以为置身在太平盛世中。可代价却太过惨痛。

定辉四十八年,大寒。

齐国在长达近一年的攻城略地后,以自退的方式,结束了占据上风的两国战争。诡异,更叫人愤慨。一国的荣辱,却掌握在他国手中,任人践踏,任人取舍。可魏国,却无力反驳。

张姮在齐军离开角头山后,并未离去,她看着夏侯玉祁信守承诺的随军物资,心寒也觉得无奈;那里至少有一半儿是从魏国失陷的十五座城池缴获的。坐在上面,思索着日后。

魏军攻上主营时,见张姮独身矗立在此,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她缓缓回身,撩开斗篷,一身孤傲绝顶,口中的威严也叫人不敢轻视:“让元枞和孙弢来见我。”

众人见她直言首将的名讳,忙问她是谁,张姮淡淡回道:“我是.长河公主。”

孙弢和元枞收到消息后,连带元桵,元翦、赵彬、周覆,廖祈等一干金陵军将士急忙赶赴营地。当看见她人时,只觉得恍惚。

徐悒带温沨一行人来到大安关后,长河公主还活着的消息,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之后长阳被叛军沦陷,平宁在她的设计下聚拢一万余精兵,又以数名皇族蛀虫充沛军饷,开通五赢山入长阳的捷径,策反将才等等一些列事叫人瞠目结舌,也实难想象,可当这一切再三确定是真,即便是孙弢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殿下.”赵彬,周覆和廖祈跪在地上,对着面前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千言万语也讲不清道不明。张姮又何尝不是,但她还是咽下所谓的久别重逢,说道:“这些是齐军留下的物资,着人搬回大安关元老将军。”

张姮对元氏一门终是有愧的,可还是说道:“齐国虽撤,可威胁仍在。永州除了大安关也再无生息,其他城池也被践踏犹如废地,所以我建议,魏国就以大安关为新边界。永州,就此放弃。”

众人诧异她的决定,何况庐岭虽然尸骨无存,不报血海深仇也不该舍弃。何况那里,更是元家的祖地,一门忠烈皆亡于此。于公于私,都不能就此止步。

但元枞沉寂许久后,却听凭张姮的决定,原因,或许也不言而喻了——现在并不是魏国计较失地的时候,因为魏国本身已是千疮百孔,根本没有后备支援再去争夺。即使齐国主动退去,可这不代表他们也就此放弃,那撤离时给予的震慑,根本不是魏国现在的残兵败卒可以抗衡。就算回归庐岭,也免不了被人屠戮的厄运。

张姮看着众人又道:“我们与齐国的恩怨,只会是不死不休,但这绝非一朝一夕,我也不希望现在的魏国去以卵击石。我们也还有很多事要做,要休养生息,要铲除内祸,加强军武,安外兴邦,然后以待来日,将齐国加注给我们的屈辱,统统讨还!”

“臣,遵旨!”元枞忍辱负重,孙弢等也一一附和,最后魏军近接臣服于她,都不去计小利,充当莽夫。

元翦看着张姮,只觉得张姮再不是那一年他遇到的人,距离,不知不觉已经拉开。可他没有多言,只跟着一众人将物资逐步搬到山下,护送张姮回去大安关。

元桵也始终沉默不语,可他心里清楚,张姮回来却不见安歌和宋钰,有些事他便已猜到。他谁也不怨,也自知没有立场,家门不幸,他死里逃生,肩负的重担不许也不能贪恋太多私情,以后他面对更多的也只会是责任。

一切尽在不言中,且时局也不能有半分拖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日落时,张姮随军回到大安关,发现当初的残破已经修复。非但如此,甚至加盖了箭楼,内部也正在加紧督建闸楼,边防之势更是加固。

不过等张姮踏进,温沨等人竟在其后,最先迎来的是匹无人勒缰的黑马,是徐悒给她的那匹。而更意外的是,它背上驮着一只小猴。见到她,先一步踩过马首,往张姮的斗篷上来。这番轻车熟路的接触,让其余人又联想到张姮在郢山时,心中对于日后的再兴加剧了信念。

温沨之后是阜平,小哲子、方塙、刘窈、槿心,当然也少不得应思意和余有琊,见张姮身边不见安歌,槿心担忧的神色浮上面容,可一直不敢过问。最后张姮拔出逐离,语气平淡:“这个,是用安歌和宋钰的武器凝造的,他们.都死了。”

众人即便不知她经历了多少惨痛,可从南疆一路到平宁,她经历的绝非常人能够想象。否则她面对故亲之死的这般淡然,不但看不出丝毫情绪,连眼神也叫人捉摸不透。

槿心流下泪,可不敢发出一丝哭腔,只将手堵在口里。

刘窈则不想气氛就此凝固,拉着张姮的手道:“严大人他们也在关内,我带你去看看那孩子吧。”

张姮点头,收好逐离,就和槿心擦肩而过,阜平在一旁道:“殿下不需要同情,现在也没时间感伤,我们能做的,就是助她一臂之力。”

槿心擦拭着泪眼,说了声我明白,便跟随去了严圳和黄氏暂居的家。这时分,贺兰氏也在,见到张姮,过了许久才缓过神,眼神通红难以言表,黄氏则直接将严琦的女儿抱来给张姮看。

这是元浺的遗腹子,同时也是严琦性命的延续。当时贺兰氏他们才到大安关,就听说齐军没有进驻裴城而是转向进了角头山,原本就焦躁的心更如火焚般煎熬。

后来有部分穆族护送着永州难民从那危险之地撤离,元枞等带人接应,几经周转,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严琦的下落,当即和贺兰氏前去寻找。可惜终是晚到一步,除了这刚刚降生,未退下血污剪除脐带的女婴,也只有严琦已魂断西去的尸身。

彼时,一众人连悲伤都来不及,直到将其带回关内,这番惨痛才有了倾泻,严氏夫妇的心境更是可想而知;数日的担忧,终究落得天人永隔的惨淡收场。如今支撑他们的,也只有这瘦瘦小小的女婴。但她天性却很活泼,除去肚饿从不哭闹,甚至早早展露笑颜,以此安慰两家千疮百孔的心。

“这孩子,笑起来很好”正如刘窈说得,这孩子不管对谁都是一副纯真的笑容,似乎心中的邪念阴霾都能一扫而空。可张姮明白,她越是这般,严氏父母的心就更痛,让张姮对于张昱和张思戚的厌恶也更加倍。

这孩子.原本不必是孤儿,此时怀抱她的也不全是祖父母和外人,原本她能享有个最好的童年,可如今都化为了泡影

“给孩子取名字了吗?”张姮收拢心神问着,可严氏夫妇和贺兰氏却摇头,数月的担惊受怕已经磨灭了他们的所有,消瘦颓废。

贺兰氏此时道:“殿下有心,那不妨您赐个名给她吧。”

张姮看着女婴,最后说道:“元妕琪,女中王其,寓意女中美玉,繁花珍物。”字音也承袭了父母,张姮希望她能带着他们的期许,一世安康。

后来贺兰氏带元枞,严氏夫妇都对此表达了谢意,张姮不希望以张家人的身份再多留,草草别过。出来既是空场,新入伍的兵正在操练,张姮同时也看到了元埌的身影,虽然还是消瘦,但身高已经和新兵比肩,元稔夫妇遗传他的容貌也展开,依稀可见他们的身影。

张姮看着他,很难与初见时的稚嫩和朝气蓬勃划等,但心知肚明逼迫他成长的不是家族教化,而是那些阴诡的权谋,以及龌龊的人心,更是他们世代刻印在骨中,致死也不能去反叛的君。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张姮掩下悲凉,径直往主议室去。面对一众人,站定直言:“齐军撤走,大安关首要的目的是加紧攻防,对外的局势可以稍纵。目前我需要八千精兵和相应物资为我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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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之事刻不容缓,可眼下的时节并非行军的时机,众人难免顾虑,对此张姮却道:“越是觉得不可行,就越能出其不意。你们也很清楚,大安关并无实质后援物资,我们也不能就此停歇,要长远,必须兵行险着。”

她说完对着地图道:“长阳有四大护山,易守难攻,所以我需要的八千精兵,其中四千直取夷州东郡控制,然后两千去南郡驻守,而北面三城,已由剩余金陵军驻扎,再派两千兵马接管联合布防,最后,平宁我已囤积的一万余人,他们便是攻陷长阳的主力。”

连势制约,张姮攻陷之前先掐断了陈恬所有的后路,这番心思缜密和胆略,无不叫人臣服。而今虽然冰霜严寒,可也不失为一种掩护。毕竟长阳目前是闭城不出的情况,训令不通,也绝不相信物资匮乏的边军会突然造势起兵。

“我知道环境有多恶劣,可时局不待,我只希望春起之日是能将陈氏诛灭的时候。”张姮对众人一字一顿:“清剿叛党,不为君臣,只关民生。望诸位鼎力相助。魏国的帝,绝不可是暴君。”

孙弢道:“殿下决意,我等自当效忠不敢怠慢,臣会尽快统计兵马粮草。”

元枞此时跪下道:“庐岭一役,臣罪责难逃,元氏一门也幸得殿下庇佑保重残躯,臣愿追随殿下,肝脑涂地。”

张姮却摇头道:“有罪的不是你们,是昏帝佞臣,是那些损国利己的小人,还有那些致人生死和国家危难于不顾,依旧自相残食的蛀虫。虽然为臣必须尽忠,可我希望你们日后忠的只是魏国的民,再不是那高高在上,利用大权肆意妄为的昏庸者。”

众人皆是身居高位者,若心中无民,也不会拼死抵抗。反攻之势,也将雷厉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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