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长生
第358章长生
张姮想那齐国奸细也混进园内，而皇帝连日奄奄无趣，就私下与李珌商议，先将这潜伏的间谍抓到。但能如此悄无声息的，也绝非一般贼寇。既然侍卫衣着明显，那便从众多侍监宫婢中找寻。这日，张姮竟一改端庄，坐在广玉兰树梢上，花大如荷，花白而洁，翠叶碧痕，如饰如衣。这副美而似幻的景致，无不叫人动容沉迷。只是树的高矮，正能看清倚秋馆里的一切。
何净柔还是那么淡雅，看花看鸟，写字画画，总不停歇。若不是张姮早怀疑她，只怕真当是宫妃的惬意。
“姮儿。”李珌低声在下面提醒，张姮看见他，竟直接从树上跳下，李珌慌忙接住，可还是没防备被她压倒在地。
这番突兀，倒没惊动谁，两人相视一笑，却也赶紧分开。
闲暇意趣，从来只是一瞬间。
这段日子，众人明里暗里，都在为那齐国细作劳神。可那人样貌、功法深浅、甚至男女都不能确定，犹如大海捞针。昨夜宋钰提议，既然孤星炼药的秘卷实属齐国，那就干脆以此着手，先叫他不打自招。
只事情说来容易，长生不老，本就是虚无缥缈之事，只因人心头的贪欲才存在的奢望。孤星本人未必也信，只充作保命之物，又怎会轻易承认欺君？
商量结果——既然他消极对待，那索性助他一臂之力。而他自持妖言迷惑君王，若要在迷惑他，就必须找同道中人，最后此事落在余南卿身上。
论狡辩，可没人能抵得过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借着余有琊的身份，他两人传信商量对此，先让孤星身边的药童和出园子采办的侍监，前仆后继被他这街面算卦之人说得心服口服。然后孤星又被数人成虎，原本没有门道的他，实验几次，果然炉灶大旺。
皇帝着人检验，发现没有大碍后，吞咽了几粒。只觉得耳聪目明精神万倍，几日的压抑瞬间挥洒一空，圣心大悦之余，赏赐这位孤星大师丰田百顷，绫罗十箱，黄金百两，还加封为“星昌君”。
如此，一些尚有理智的朝臣，对这方士更是不满！可谏言不是被驳斥，就是引猜疑上身，最后敢怒不言。今日大全殿朝散，张姮正欲来请安，见吴盛又是一脸阴郁。好言劝慰：“皇上难得高兴，大人也不必计较，只当是吃些补药，补补身子。”
吴盛叹息道：“若真如公主所言，微臣自不会多话。只可惜这方士来历不明，单是些胡言乱语，就怂恿着陛下服用丹砂。却不想自古以来，多少君主.都殁在这荒唐上。”
张姮轻咳一声，提醒他慎言。
吴盛也忙遮掩，还是张姮劝道：“大人忧心圣上是好事，只别触了底线，如今这星昌君正得圣意，大人也不要失了分寸。”然后故意提声道：“这几日城里的书画坊也不知还无新作，本宫知道吴夫人最精通此道，所以还请吴夫人多注意些，有好的，提前禀告一声。”
吴盛忙应承，不过他夫人又何曾喜欢这些，只得亲自去画坊看看。也因此，“刚好”听闻市面上盛传的铁口神卦余南卿
张姮回到鹿寿堂，宋钰表示星昌君这几日被人奉承的不知所以，那收着的长生丹秘卷已被他复制出来了。张姮看着一轴药单，又交给了小哲子带出去
长阳连过了三日无波无澜，但初伏这天，异常闷热，还不等驱除暑邪，吴盛就带着好几个人求见。张思戚看着跪着的人问道：“吴卿，这些人怎么回事？”
吴盛忙回禀：“陛下，微臣重新统计城内户籍，有内史督奉苑配合，查阅到司农所筹朝廷药物一处。其人行为鬼祟，经过查阅往年旧账，从中找到这一物。”
张思戚看着呈上的一份卷轴，里面详细记录了不少珍贵药材。疑惑道：“这有何不妥？”
吴盛回禀：“微臣拿下审问时，有手下人招供，此药单上所购药物.一部分来自齐国境内。”
“什么？！”张思戚大骇，吴盛忙命人将司农几个押上，他战战兢兢回到：“皇上恕罪！这，这原本是别人背着主顾，私下勾结做的孽，微臣实属不知。只知道有一阵，宣王逆犯曾吩咐进购。可齐国那虎狼之地，微臣是万不敢沾惹的。”
司农手下一个下士，被严刑拷问倒是招认：“皇上开恩，小人真是一时糊涂。当初确实是宣王一党的吩咐，只自他们倒了以后，仍有人暗中知会相互换购药材，小人被金银蒙蔽了，所以才求皇上开恩！”
他们正说着，风荷谷那忽然传来一声轰鸣乍响。张思戚忙派人去问，去人回禀说，只见新晋的星昌君的丹炉不知怎地炸了一个，正扑救着。闹哄哄一片，张姮面色惊慌的从鹿寿堂奔来，忙说道：“晴天白日的，怎么忽然发生这种事？！幸好东宫的人跟着救，倒是抢出来一些雪莲和白角鹿茸，否则真是可惜了。”
她不经意的一句感叹，让张思戚又看向药单，其中的白角鹿茸，是雪山中生存的一种珍贵白色麋鹿所有，而雪山，正矗立于齐国境内！
张思戚大惊失色，想魏齐两国断交少说有一甲子，互市都变为了兵器库，那这东西就一定是走私！而且就混迹到魏国皇宫中？！甚至在星昌君的丹炉里！
张思戚立即派人将孤星等人全部押来，张姮识时到后殿避嫌。
药材走私，这是一条秘线，是当初谢舷为内史时，敛财的其中一条收益。后来投靠张啓之，便听吩咐进购了更多样，也不知用作何处的？赵彬自从谢家倒台，就一直派人盯着，不想旧事已去，还有人为了财帛铤而走险。
风荷谷因丹炉炸裂，什么都乱哄哄的，孤星正命人救助，偏偏被高才一行拖去了大全殿。见张思戚面沉如水，顾不得礼数忙回禀炼丹炉忽然爆炸之事。
可吴盛却质问：“大师，长生不老卑职一直以为是书中幻想，您言之凿凿，所以想问问大师，这长生不老丹具体有何药物？”
孤星一愣，从没遇到赶来质问他的人，何况加上心虚，只好装模作样：“大人，仙家之物乃是天机，贫道万不敢透露。”
吴盛讽刺：“那大师私自将仙家神药炼制，可也是要遭天谴了。”
张思戚此时发难：“星昌君！你炼丹所用药物中怎么混有齐国药材！你可知擅用敌国之物，等同祸国之罪！？”
孤星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答复。想这炼丹秘卷忽然出现在书箱里，又牵扯长生之法，宬王要问，只当用他充作遮掩，何曾知道那里还有宫中禁忌。再者说此物煽动皇帝对他信任非常，更不怀疑这内里的阴谋，如今牵扯到了齐国，他是有口莫辩。
正焦急时，忽然风荷谷的药童，捧着一盒丹药来禀告，还不等传唤就先声夺人：“陛下！万千之喜！长生丹要成了！要成了——！”
吴盛心中一顿，而本在盛怒的张思戚忽听此言，面容立即缓解叫传。
药童跪在地上，一身邋遢，怎么看都不像正常，可他却言之凿凿：“陛下，那丹炉忽然炸裂，可蕴含七彩光芒，接下来金光大起，等一切平稳，竟有一枚金色药丸！”他说罢摊开，一粒犹如黄金的丹丸呈现，自是夺人眼球。又忙道：“陛下有所不知，此药虽非长生丹，但先师曾言，他入夜受仙人指点，之后反复试验，终于今日炼制成了副丸。若七星丹炉的剩下六尊也炼制出副丸，那么合在一起再度炼制，就可大成了！”
药童的话，等于救了星昌君一命。
吴盛见皇帝俨然被金色丹药吸引，竟有了既往不咎之意，立时跪下谏言：“陛下三思！这方士一众来历不明，且炼丹之物混迹不清，多有不轨之举，微臣担心皇上被人蒙蔽，从而.从而正中了齐国人的阴谋！”
张思戚手一颤，果然疑虑再起，可孤星一众见势立即又反驳，并以性命作保绝不敢欺蒙。
吴盛冷笑道：“既然星昌君认为自己清白，那卑职请您将炼制的药单交于皇上一观，以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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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受挫，见张思戚应允了他的话，只能将秘卷呈上。当两张卷轴交到皇帝手中对比，这前后除了注语不同，只淡淡区别一种药材，其余皆是一模一样！如此印证有人与齐国串通，欲图谋不轨！
但看向金丹，心中又开始摇摆不定；这里面的药材虽然来历不妥，可都是珍贵之物，万一这真的是长生不老丹，岂非错失良机抱憾终身！？思虑再三，他定了个自以为两全的佳策：“吴卿，你查到的这些人知法犯法，一律全部转交刑部。此次你劳苦功高，朕也会予以嘉奖。另外星昌君十分可疑，朕自会叫人严查，也就不牢臣下惦记。”
“陛下？！”吴盛岂会不知张思戚这是想保住这妖人，跪下道：“陛下三思，此人有不轨嫌疑，也理应押往刑部候审，一应证物也当呈交。万望陛下切不可姑息此类不正之风，更不能袒护这通敌之人！”
张思戚猛地砸了案几呵斥：“放肆！你为臣多年，便想自持功劳，顶撞朕的决策？！”
吴盛尽忠直言，可皇帝明显已不想听，叫万顺将人轰走，又下旨让孤星抓紧炼制长生丹。
孤星躲过一劫，已是诚惶诚恐，也深知若这神丹不出，他也将跟随覆灭。可殊不知混乱下，宋钰在那七星炉撒了自制药粉，等接二连三的丹炉爆炸，七彩光芒更甚。不光孤星越发心安，就是宫人也啧啧称奇。
下午哺时初，等最后一鼎完全练成金丹。孤星立即将七枚金丹放在一炉炼化，又加了大批珍贵名药，看着这番熯天炽地，心中已是认定，他将为享天下人敬仰的先师人神。
但原本的闷热，临近西垂，忽然暗淡下来，跟着一股大风，刮得人都不敢在外。等一阵飞沙走石后，一场倾盆大雨接踵而至。可丹炉就立在院中，孤星见原本已被烧得通红的丹炉，瞬间被大雨灌溉得冒出蒸雾，唯恐有事，不顾阻拦就往前查看。可雾在雨中不散，他一下失了方位，忽然被人猛地一推，只感觉皮肉瞬间被烫翻，大声惨叫。跟着炼制长生不老的丹炉发生巨大爆裂之声，院内所有全部掀翻波及，而一处光芒却大照直冲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