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丝雨歇未落
第231章丝雨歇未落张姮看着高参侍送来的莲宝宫人的口供，还是有很多不明白。
首先纨美人那件事究竟是不是曲玫做的，这一点悠儿没说，曲玫也没说。按理来讲她们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一件毒蛾案说与不说没什么分别，可却始终没人提及。另外很多人招认曲玫确实和聆悦阁里一个样貌英俊的乐师暗中相会，名字叫冯容，而且他们每次相见后宫都会发生大事，所以张姮料定这个人很可能才是一切的幕后真凶，可他现在又在哪儿呢？
悠儿身为曲玫的心腹，却也只知道那冯容样貌及美，善于甜言蜜语，时常穿着白色或淡色的衣着，这不会是假的，否则曲玫不会在黑夜看到白衣就追去。可三思署的酷刑几乎让曲玫断了性命，却依旧咬死不认，不知是她负隅顽抗，还是那人已经让她神魂颠倒，情愿身死也不辜负。
张姮让人将修改好的口供送了回去，只对那祸乱宫闱的冯容留了心；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与妃嫔不轨谋害她人，有这份胆量绝不是一般人。只随着曲玫的陨落，好像那人真就成了影子，彻底消失不见。而不管是内廷司还是内侍局，聆悦阁，都没有这个叫冯容的详细记录，当真是奇怪，遂只能叫人时时提防日后再说，毕竟皇帝现在无暇顾及这种污糟事。
他因和亲在即不想大动肝火，三思署那些人后来将半死不活的曲玫扔进六御台自生自灭，事情也算就此告终。
不过他的漠不关心，可给内宫妃嫔带来不小的阴霾，她们听说曲玫被连番折磨甚是凄惨，想必不久也会成为被诛三族的其中一员。亏她之前还是皇上喜欢的妃妾，沦落至此除了她自寻死路，也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
但后宫的事刚了，前朝又传来了消息；梁国等使臣已经逐渐逼近长阳，所以和亲之事刻不容缓，今日他一上朝就颁布旨意将竞陶的和亲计划提前，而且为了彰显魏国的诚意，此次竞陶入突贺的随嫁之礼，其种类和数目繁多是前三代魏帝时期都没有过的规格。
佛像神像、珍宝玉器、金银饰物、绫罗绸缎、各种类书卷经典、谷种菜种医疗器具等等多达一千箱，折合现银总和也高达数百万。为防再发生意外，这些经张思戚批准分类分批保管在不同的地方。特别是金银珠宝，莫说是有心搅乱和亲事宜的人，就是张姮看着也不免心动，要知道这些嫁妆攥在谁手里都是一笔不小的军费。遂也叫人暗中监视，以防有人横生枝节。
可总这么慎之又慎也不是办法，事情越临近越容易出现纰漏，更糟糕是有些人在明而有些在暗。
范佳虽然逃了，可阜安收到的消息是黑钱庄还在运作，看来多是换了背后老板保住了这条大鱼，不过五方衙门和巡防总署加大力度以来也逐渐暴露了它的弊端；一些豪绅和纨绔们近期都没有提现大额度的现银，从钱庄伙计大吐苦水的内容分析，黑钱庄的内部怕是捉襟见肘了。
如此一来，和亲礼这富贵险中求的机会，有些不安分的人绝不会就此放过，所以一个非常之策在张姮心中油然而生。
——她要钓一条大鱼，极有可能让城内不安分的隐患暴露的大鱼。
宣王府内，张啓之看着和亲已成定局，一直在恼怒和无奈中摇摆不定，谢舷看出他也不甘心退回以前的旧路，便抓住机会献计，这也是他迫于无奈的举措。
因自他经手钱庄后各种问题凸显严重，而最糟糕的是，很多地下赌坊的人赢了钱却不能兑换现银，造成了他们的情绪越来越不满，毕竟他们干的是背地的勾当，一旦被抓到就要掉脑袋，他们的钱基本上不是挪来的就是自盗而来，都不是光明的，如今光持有赌注的银票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可钱庄现在的库银已经短缺，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若此时将那些富绅和权贵得罪，那他们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急得满头大汗道：“王爷，事情紧急，下官一时间给不了他们现银，又不能将钱庄关闭，所以不得不来求王爷拿个主意！”
张啓之头痛道：“你的那个赌场一次少说有几万两的资金流动，我让你暂时先关了避避风头你又不听，如今一下子你让本王上那里给你弄这么多钱！”
谢舷哭丧着脸道：“下官也知道王爷的顾虑，不敢误了您的吩咐，可这些事原本就是范佳的职责，下官接手短时间也运筹不开，想关了两处可总也得将那些人赌款结算，否则后账遗漏太多自己麻烦不说，要是因此激怒了他们，只怕那本账册也救不了下官啊。”
谢舷说的是事实，张啓之又怎会不知这其中厉害，原本拿捏朝廷命官的名册现在反而成了烫手山芋，将他们逼急了下场只有被群起分尸，还谈何威胁。可现在想扔了又不能了，如今谢舷这块儿黏皮糖已经牢牢粘住他，撕也撕不开，更麻烦的是还不能对任何人商量。
谢舷见他不语继续诉苦道：“下官回去看了账目，这么多年经营的加算起来，老家那里的存款，还有往年别人孝敬的，统共还不够十万两。如今物价涨得厉害，金银贬值得又狠，一半儿下官还得填补职内的亏空，剩下的就是扒了下官的皮也不够给那么多人分啊。”
张啓之怒道：“那本王掏空了家底也不够，你说也是白说！”
谢舷像是横了心，朝大厅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这才低声道：“王爷，其实，其实下官想到一条解决的办法，就不知王爷肯不肯放手干。”
张啓之见他贼兮兮的就知道不会是轻易之事，果不其然听他说：“咱们跟大突贺和亲，那笔随嫁礼可价值.”他没说完立即被张啓之打断：“收起你的心思想都别想！那些东西何其重要别说你看不出来，皇上严加防范已经连禁军的都出动了，你是想让本王自投罗网吗？！”
谢舷早知道他会拒绝，冷下脸道：“事情若不是火烧眉毛，下官当然不会铤而走险。可既然走到了绝路，若那些人被逼急将事情捅出来一样不可收场。虽说下官的命不知钱，可王爷您就要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了。”
张啓之怒目而视：“你这是威胁本王吗？”
谢舷道：“下官不敢，可身为丞相之子仕途如何，这个中滋味您也清楚，我只想提醒王爷，从您要我手里的东西开始，您的命就注定跟丞相府一荣俱荣了。不过身为朝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爷想要做忠臣您请便，但是我们这般佞臣可不甘就这么完了。”
张啓之不语，手握成拳，谢舷看在眼里却不惧怕，狂妄道：“王爷身边都是武功高绝的人，若这会儿您要灭了下官的口倒也不难。可若下官这会死了，那么第二天就难保谁会将一本写有王爷名讳的新账本放在皇上的御案上了。”
张啓之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尝到被人威胁的滋味，恨不得撕了他，忍着怒火问：“那你想怎么做？”
谢舷立即放下茶杯说道：“这件事只要王爷出人，那么下官保证不管是钱庄还是地下赌场都不会再有嫌疑。下官收到宫里的信息，发现每到宫禁后子时，一些宫内的人会手持利器护送一批箱子到外城的护军库房，而且沿途严防至极绝不可能只是武器，之后那些箱子又转送到了城外的五赢山。下官推测，如此谨慎之物一定是随嫁礼的那批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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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啓之怪道：“你如何确定？”
谢舷忙答：“五赢山与长阳城相隔路段很近，要说严防，什么东西能看管到这个地步，而且下官已经派人探查，发现五赢山的一个山洞有一百人看护，肯定就是珍宝所在之地。”他又掏出一张地图，指给张啓之看：“王爷，那里的地形和护军下官已查清楚，只要王爷交给下官一队人马，那么那批价值连城的宝物一定会是咱们的囊中物。”
“你认为本王的护卫有多少？一百人？你当他们是天神吗？”张啓之不善，哪知谢舷已经急了眼，他不能放过这个翻身的机会急道：“王爷！成大事不可妇人之仁！下官既然摸清了那些人的底细就必有万全之策。对方严防不假，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分批次离开洞口去外围巡视。王爷请看，那里相隔不远河流湍急，王爷派人阻击之时，声音必定被阻挠，料那些人也不会听到及时回来反扑，只要动作快，那么以翟护卫的身手一定能将那批珍宝运出来，就算不全拿出来，只要有一箱也能解现在的困局啊。”
“你有把握？”张啓之有些心动，毕竟那些随嫁财宝实在是诱人，可是，万一那些不是珍宝只是一些书卷种子之类，那翟武能否全身而退就是问题，他现在可不想冒险。
谢舷道：“王爷担忧什么下官知道，如果那箱子里的东西不是金银，那么翟护卫可以马上带人退出去，而下官也会派人接应，绝不会叫任何人抓住把柄。王爷，成败在此一举啊！”
张啓之似乎受到了谢舷的感染，眼下首要之急确实非那条财路不可，再三确认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