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月如舟
第155章月如舟宴席即将开始,依附魏国的四个小国;越国、南郐、玳国和鱗国使节也陆续前来。他们很多是岛国,唯一半陆半海的国家是越国,但此次前来,张思戚拿捏不准他们的意图。
从政治的角度说,越王从不肯接受魏国属封,反而在立场上更靠拢梁国,不过多党系中的其中一支,这三年来频频对魏国上供,态度暧昧,张思戚也就顺理拥护。两月前新王继位,此次派使臣前来就是递交顺表,并请魏国给越国拟定王号和年号。
这时间上的重合,不禁让人遐想,自然其他三个属国也不将越国放在眼里。
张姮初次接触朝廷命官和外国使臣,难免好奇,眼神四处打量。
张啓之今天依旧没有进宫,其实珣王被贬以后,他的身份和地位更尴尬,不来也是对的。
不久后,随着高才一声皇上驾到,张思戚终于驾临,不过让张姮意外的是,这一次竞陶居然是陪着他而来,见皇帝面露喜色,想来竞陶是让他饱享了天伦之乐。
众人叩拜皇上,张姮看着洋洋得意的竞陶,想是以此报了乔府之仇,觉得无聊。不过偷眼向曲玫看去,她的表情依旧不好,连着纨美人也一脸菜色。心里奇怪;竞陶就算重获圣恩,跟她们也不一样,这是怎么了?
张姮没多想,因为张思戚已经吩咐开宴,何净柔因身子不适,祭礼结束就回宫休息,谢荃也是同样。剩下的曲玫,慎慧怡,刘葆,宝芳和纨美人再得宠也只能按次序坐在下首,如此看来,张思戚的后宫人,确实是少。
竞陶和张姮水火不容,中间隔着空位子——那也是竞陶特意让人留给七皇子张昱的,不想宴会已启,他还没到,自是让她窝火,恐出纰漏,焦急不已。
张思戚坐稳龙椅后,举杯:“今日难得聚宴,又恰逢诸位使臣来此,朕与众卿共饮同庆。”
“臣等谢皇上!”众人纷纷举杯,张姮发现这次聚宴,朝臣有多一半都带着年轻女客,她们容貌端庄,秀色可餐,都被人往张思戚的眼前带,打得什么主意自然不用猜。
梁氏倒台,元氏被降,剩下的刘葆因为东武侯得罪了皇帝,曲玫虽然得宠但嚣张跋扈,而且到现在也没有生下子嗣,慎慧怡和宝芳家势低微,剩下的纨美人根本得不到太多重视。所以皇帝的后宫没有合心意的女子相伴,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借机纷纷“引荐”自家女儿或者亲属,望她们飞上枝头。
特别是尉大夫肖聪,此次他没有带妻室,反而将自己的孙女肖燕和外孙女李洳带来,眼神直勾勾盯着张思戚,目的露骨。就是谢珖的眼里也不住地投去羡慕之色。
张思戚不是老眼昏花,一切都看在眼里,但面上装作不知,只与他们说话饮酒。
这时有侍监托着几本书册上殿,叩首道:“陛下,七皇子抱恙无法前来敬贺,特意吩咐奴才将殿下亲手摘抄的先贤经要,敬献陛下聊表孝心。”
张思戚没因为张昱缺席而生气,也没有憎恶嫌弃的表情,因为他很清楚,他这七皇子病弱的一年能有十天下来床榻就不错,甚至没有因为珣王的贬黜而波及他这个同父同母的儿子,反多了一丝珍惜,说道:“难为他惦记了,你家主子身子怎么样了?”
侍监道:“回陛下,七殿下痘疮已经消退不少,只晚上还有些发热。”
张思戚叹了一声嘱咐:“那你们小心伺候,退下吧。”
这不过是件小事,皇帝没有在意,张姮也没有在意,但竞陶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双手紧紧攥裙摆——张昱!你竟敢打乱本宫的计划!你如此漠视母亲和本宫的冤屈!好得很,你这病鬼给本宫等着!!
张姮见竞陶面容扭曲,悄悄对身边的槿心吩咐:“去叫人查查竞陶这些日子在宫里的行踪。”
她有预感,竞陶一定再酝酿一个大阴谋,否则不会甘心隐忍到这个地步。
宴席继续,聊之正酣时,竞陶忽然上前敬酒,并眼神饱含雾气:“父皇,儿臣离开您有几个月,一直觉得心中难安,特别是叫父皇你担心,儿臣孝道有失,此酒当女儿赔罪。另外今天的宴席,儿臣特别献礼,还请父皇和诸位大人欣赏。”
曲玫等人听罢,面色更加阴沉。但皇帝应允她们无力阻止,只见竞陶双手一拍,大殿内的烛火熄灭大半儿,舞女执纱帐围拢,昏暗中更给人朦胧之感,又忍不住叫人一探究竟。这时乐舞声声,一道纤细的人影伴随轻纱的舞动若隐若现,让看的人不住迷醉其中。
张姮悄悄看向竞陶,对方一脸志在必得,加上曲玫等人的怒目而视,心中了然;竞陶是为张思戚进献了一位绝代佳丽。而且看这女子的身段柔美,舞姿曼妙,与曲玫那献媚的舞姿比较,不知优美了多少。何况她比曲玫多了一份筹码,那就是年轻.
殿内,随着女子的渐渐显现,众人终于看清了女子的容颜。
当年的梁氏,冠压群芳,眼神中透着不可一世,被人尊为后宫第一美人。而这女子相比更多了一丝神秘的妖艳,玉白皮肤朱口美唇,双瞳剪水青丝如绢,气质华贵超然,明艳二字都不足以相称。
不知为何,张姮看见她,忽然想起之前遇到的阮珍儿,她的美又是另一层次,如果说阮珍儿是饱满带有七彩光芒的珍珠,那眼前的她,就是一颗被奉为佳品的鸽血红宝石。
众人还没从她的美回过神,只听黄鹂出谷仿若天籁的歌声响起,似乎比起她的美,她的歌声才真正的武器。张思戚已不愿移开目光,那些朝臣之女早已自惭形秽;谁都没想到皇帝身边居然有如此绝代风华的佳人,何况她还有竞陶帝姬的引荐。
是的,没人是傻子,谁都看得出来,竞陶这次回宫是为坐稳自己帝姬的位子。而什么能保住她岌岌可危的位子,让一个帝王给予自己足够的依靠呢?那无疑就是女子。
而能立足后宫的女人就必须更美,无疑竞陶是找到了。
她眼角扫过张姮等后宫女人,觉得自己终于赢了,心里无比畅快。
可张姮对歌舞从来没有兴趣,只在竞陶那充满阴毒的目光下越来越不安;究竟对方要做什么?她绝不会做无用功,而显然,这次竞陶绝不会是诬陷出糗这种小事;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待舞毕,一身绯红舞裙的女子飘飘下拜,用温柔似水的声音对张思戚道:“嫔妾姒玉,恭祝吾皇圣安。”
张思戚都有些神情迷糊了,问道:“你,你是何人?”
姒玉莞尔一笑,竞陶忙道:“父皇,此女是一年多前就进宫的采女,今年新正您下旨新封的充子,她舞曲歌艺精通,故此儿臣让她在宴会上为父皇献舞助兴。”
“好,好,当真是明珠,姌儿眼光不错。”张思戚连连夸赞,本想让高才赐座,哪知姒玉低头道:“皇上圣恩,嫔妾不敢违抗,只按制嫔妾充子之身,不能坐在前面,还请皇上恕罪。”
竞陶假意道:“是啊,既然是父皇后宫的女子,当然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只儿臣好奇,如此美艳女子怎么入宫都快两年,才第一次让父皇得见,看来是某些人越了为妇的本分。”
竞陶指的当然是曲玫,毕竟梁氏如日中天时,最桀骜不驯的也是她。很多人也不自觉地看向她,对方的不可一世早消失不见,只有面容气得近乎扭曲。
“殿下说得是,此女样貌倾国倾城,可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不过难得的是识大体,并不矫揉造作,皇上真是有福气。”
说话的人,是齐远隋。自从珣王被贬,竞陶失势,他跟另两人一样,都有心靠拢别的权贵,可人品低劣惯会油腔滑调,当然没有门路,所以他们没有选择,最后只能再靠拢竞陶。
他一说话,苏梓阳当然也得帮衬:“齐兄所言不错,自古便有自持美色魅惑君上的红颜祸水,恃宠而骄更不在少数,她能如此当真难得,既然陛下不忍玉环埋没,不如赐这贤良女子一个殊荣,更好陪伴。”
他们一答一合,气得曲玫鼻子都快歪了,刘葆宝芳也一样,最可怜的是纨美人,想她承宠不过两三月光景,皇上就被新人霸占,止不住的苦闷,唯有慎慧怡淡然自若。
竞陶这招当真高明,打压了一个个当初针对她的女人,又名正言顺的在皇帝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保住了自己荣华富贵,看来春起宴的仇,就剩下她张姮了。
不过张思戚并未在意这些,直接说道:“好,说得有理。姒充子贤良淑德,推分无事,今日就晋封为美人,赐住万春宫,赏金百两,锦缎二百匹,珍宝十箱。”
众人一片哗然,这充子一舞不但越级晋封,就是所住地方也一下给了婕妤才有位份入住的宫苑,这等荣宠怎能不叫人惊叹。果然曲玫坐不住了,想到这狐媚子出尽了风头不说,待遇竟然和她比肩,这口气怎能咽下?忙说道:“皇上,皇上不可。这狐啊这位妹妹,初来宫中尽享荣华,虽是皇上爱重,可这终究不合宫规啊。”
竞陶讽刺道:“难得能从曲娘娘口中听到宫规二字,本宫还当娘娘你本性刁蛮惯了,这种事早就置若罔闻了。”
曲玫怒道:“殿下这话什么意思?!”
竞陶冷哼一声:“难道本宫说错了吗?先不说娘娘恃宠而骄,平时对人连礼都不行,就是今天竟敢穿着一身逾越品阶的礼服冲进太庙,这样的行为有目共睹,还需要本宫说什么?”
曲玫没想到刚赶走元容这俗货又跑来一只狼,对竞陶却除了“你你”外说不出旁的。
张思戚则已是不耐道:“朕此番也有朕的用意,爱妃不必多言,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