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帐要一笔一笔地算
第366章帐要一笔一笔地算真不知道宋成业这话听到他妾室们的耳朵里，会有什么感想，对了，还有一直扮演隐形人的宋新月。
不过，元宝已见识过宋成业对宋新竹的薄凉了，所以此时并不意外。她只是继续循循善诱，“父亲，你为什么不想想，这些年来，你赚了那么多的银子，到现在怎么连这么一点正常的出息都拿不出来呢？那些银子都到哪里去了？”说完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坐在宋成业身后的罗氏。
罗氏大惊失色，“你……”她想开口就骂的，可一想到元宝现在可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位县主，她又顶着妾室的名头，万一口出恶言，元宝就能治她个“以下犯上”之罪，她是坚决不敢指望元宝对她宽容的！
“老爷……”罗氏好歹忍下了这口气，转向宋成业哭诉，“就算不为妾身想，总得为我们的孩儿想想吧，可怜的孩子还未出世，家境就被亲生姐姐弄得败落至此，呜呜……难道我们的儿子也要再受一遍老爷年轻时受过的苦吗？”
年少时的家境骤然败落，是宋成业心中永远的痛，人到中年无子，也同样是宋成业人生的重大败笔，所以罗氏这话可谓句句都点到了宋成业的痛处，第一次，宋成业心中平添了一股力量，想要全心全意地去维护一个人——罗氏腹中的孩子！
“元宝，我做下的事我一力承担，但希望你看着血脉亲情上，不要伤害你尚未出世的弟弟，罗姨娘的私产，你不能动！想当年是我用掉了她的嫁妆在前，事后补偿给她也是天经地义！”宋成业长身直立，声音朗朗，加上他原本就不错的相貌，在一刻，他还真的很有儒将的风姿——假如你不了解他的为人的话！
“啪啪啪”元宝轻轻击掌，“好啊，父亲，我很欣赏你现在的样子，但愿你能保持住如此的情深义重！而接下来，我们就一笔笔将帐好好算算！”
“首先，父亲，你真的知道罗姨娘现在手中有多少私产吗？”元宝微笑着看向宋成业。
宋成业脸色微变，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不过还是想强撑住一口气，维护罗氏一下，但又一个念头随即升起：倘若罗氏的私产很多呢？多过元宝所说的出息……一时间宋成业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陷入了内心的挣扎。
罗氏太了解宋成业的本性了，刚想要再想法子扳回一局，只见元宝忽然间一挥手，一本小册子被递到了宋成业的面前。
宋成业打开，只见上面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这些年来罗氏从宋家兄弟也就是齐氏嫁妆铺子中私下得到的好处，再接下来，则是罗氏这些年来置下的私蓄和私产，这份单子，倘若没齐家兄弟的配合，元宝还真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得如此清晰和丝毫不漏！
看着那一串串令人心惊的数字，宋成业的身体晃了晃，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只得一下子将那册子丢到罗氏的脸上，“你……你个贱|人！”
罗氏心底一沉，她不是头一次见识到元宝手下人查账的手段，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让元宝回来啊，这下子，她的老底都被人给抄了。
元宝淡笑着看向宋成业，“趁着现下人手齐备，不如我和父亲一起，将这些产业接收了，该我得的我留下，该给父亲的，父亲便留下，可好？”
宋成业无力地点了点头，的确像他想的那样，罗氏的私产除了偿还元宝所要的出息外，还能剩下一部分，而对这些，宋成业很需要！
“不——”罗氏一声惊呼，“宋成业，你不能这么对我，这么多年来，我为了你做下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想联合旁人来算计我，就不怕我被人算计清楚了之后，再带累了你？！”这已经是明显的威胁了，到了即将失去一切的此时，罗氏已顾不了太多了，更重要的是，她恨，恨元宝也恨宋成业。
宋成业脸色骤变，可他刚要开口，元宝已冷声接口，“哦？罗姨娘还知道自己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只是不知，罗姨娘说的这些事里，包不包括设计害死了我的娘亲，先买通我的贴身丫鬟将我劫走，再买通江湖人，杀了我们主仆三人灭口呢？”
此话一出，屋子里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宋成业和罗氏谁都没想到，他们心里最隐秘的龌龊，就这样被元宝血淋淋地掀开来，袒|露在阳光下，那样的刺目，那样的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会这样？原来是这样吗？！”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齐思远，他想到当年的事中有蹊跷，但没想到罗氏出手如此狠毒，先后将齐氏母女杀害，现在他才明白，为了银子和这样的女子合作，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甚至，他还在想，前段日子齐家遇难是不是也有罗氏的影子，毕竟，那些“霉变米”出现得太过蹊跷，只是他一直处于被动，又忙得不可开交，这才没法子认真去查！
“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我又怎么可能乱说呢？”元宝口中对齐思远说着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罗氏，这个女人狠毒且狡猾，最好不要让她开口，否则的话很可能有变故，而现在，元宝就想彻底将所有事情做个了断。
元宝说完便抽出了一根金钗，这根缺了一颗珠子的金钗，就是当年元宝从自己贴身丫鬟头上想抓没抓下来的那支，它先是被那个丫鬟当了，又被倪余泽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从当铺中找到，再后来，在元宝心神大乱时被细心的苏春生收了起来，直到元宝这次离京回林泽县，苏春生才又将它找了出来，让元宝带上，以备元宝的不时之需，却没想到，这根金钗，还真是用上了，苏春生的心细稳妥，再次帮了元宝的大忙。
除了金钗，元宝又让人拿出了那个檀木的体己箱子，这也是苏春生早早让人从苏家村取来的，这两件东西，可谓是元宝身份的物证，只是到了这时，又成了罗氏当年下毒手的证明。
“想来不管两位舅舅还是父亲，都能认得出来，这两样东西都是我娘当年的陪嫁，现在我把它们做为证物。”元宝笑容森冷，这一点还是她查齐氏的嫁妆单子时发现的，偏生没有在那时拿出来，为的就是等待这个时刻，打得宋成业和罗氏毫无还手之力。
元宝淡淡地说着，“此外，我还有人证，倘若没人告诉我，年幼的我，又怎么能得知真相呢？！”只不过那个证人已经死了，可元宝是不会这么说的，“只是证人离这里的路途比较远，所以还没到，不过大家放心，就算咱们上面有人，这该有的证据，也总得弄得像样才是。”
元宝就是要告诉宋成业和罗氏，无论权势还是富贵，他们现在都比不过自己，他们就是她砧板上的肉！如果没有这样的能力，那么这些年来她吃的苦，赚下的银子，岂不是白费了？！
元宝的笑容越发狠厉和讥讽，“我还想着帐要一笔一笔地算，没想到罗姨娘反倒这么着急了，合着这是为了银子，打算连命都不要了吗？！”
元宝的话彻底打破了宋成业和罗氏的心理防线，不是他们不够坚强，实在是元宝太过强大，宋成业早就站不住了，他哆嗦着瘫倒在椅子里，罗氏现在真的顾不上她的私产了，元宝说对了，命总比银子要重要！
“不——，不是我一个人干的！”罗氏的心机不可谓不深重，她立刻想到了绝处逢生的办法，抓住了这唯一保住性命的法子，伸手指向了宋成业，“是他，是你的父亲想出来的这些法子，逼着我去做的，我只不过是按照他的要求动手而已！”这话半真半假，宋成业的确是有参与，但主意确实不是宋成业出的。
宋成业正要开口辩驳，罗氏又接下来说，“不管怎么样，你总不会要了你亲生父亲的性命吧，你不仅不能告发他，就算是他出了事，你还得百般维护，否则你就是大逆不道，你的亲事会毁了不说，恐怕连县主的封号都保不住了！”
不得不承认，罗氏说的是对的，在这个可恶的时代，绝对没有什么“大义灭亲”的说法，这也是当初宋成业在京城闹得那般厉害，元宝恨不得他去死，也得为他出面说话，再不情愿也得跟着他回林泽县的原因。
罗氏的说辞，让宋成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既然知道了最坏的结果，他反倒安下心来，而元宝也适时地开口，“罗姨娘说得很对，”这是她的短板，她就要承认，反正她还有后招，而现在她想算的也的确不是这笔帐，“我现在想要的不是我父亲的性命，而是罗姨娘的私产，那么，”抬头看向宋成业，“是不是该派人出面去收缴那些私产了呢？还有，”再看向罗氏，“罗姨娘如果有信物之类的，最好也痛快地拿出来，免得我还得让人去抄家，万一不小心伤了人就不好了！”
罗氏咬牙，从手上撸|下了一只玉镯，又将自己用了多年的贴身丫鬟也派出去了，宋成业这面派出的是宋家的老管家和两个他的贴身大厮，而元宝派出的人就很多了，足有十多个，个个身手利落，其中不乏算账精明的。
眼看着这些人离开，罗氏马上又对宋成业说，“老爷，妾身自知罪该万死，可现下我存下的银子都一文不少地交出来了，求老爷看在我腹中孩儿的份上，留下妾身一条性命吧，到时候，任由老爷责罚！”先分担罪责，再求助元宝怎么都无法真正处罚的宋成业，最后用孩子保住性命，这就是罗氏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到的办法，简单、直接却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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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时间内，宋成业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那颓然的样子，比他丢了官时还严重，说实话，现在罗氏腹中的儿子，已成了他全部的心理寄托，不然的话，他这一生，简直就是一无所获。
宋成业开口时，很是滞涩，但还坚持着将想说的话说完了，“我自知罪孽深重，只求你看在亲生兄弟的份上，暂且饶过我们，从今而后，我便深居简出，一心向佛，不再出仕，只求能洗刷掉身上的罪恶，了结这一生。”这番话说得倒是相当恳切的，要知道，对宋成业来说，权势和富贵是很重要的，说重于生命也不为过，现在为了保下这个孩子，他做出这样的承诺，真的是最大的付出了！
只可惜，太晚了！
元宝看着宋成业，看着这个和自己血脉相亲的男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在这世间，只有宋成业和宋新月才能算得上她真正的亲人。
“父亲，其实你想出人头地是没错的，用妻妾们的嫁妆，也无可厚非，毕竟，你的荣华和她们息息相关，你的成功可以让她们分享，你为官时汲汲营营，贿赂上官贪墨军饷，这些也该是朝廷去管的事，真的与我无关，甚至，假如你这样做是为了我和其他家人生活得更好，我还愿意帮助你！”元宝的语气很平静，因为没有爱，所以就没有太多的恨，因为没有多少感情，所以才能如此冷静地分析，看种种的过往，就如同看铺子里的陈年账册。
元宝每说一句话，宋成业的眼睛就亮上一分，直到元宝说完，宋成业眼见着就恢复了不少，就连元宝都不得不钦佩，她的这位便宜爹，还真有打不死的小强般的强悍，难道她来到这世间后，在艰难困苦间奋力挣扎的毅力，就是来源于宋成业吗？
元宝轻轻摇了一下头，将这些无关的情绪驱逐出脑海，不，她不是这样的垃圾，没有他那么黑的心肝！
元宝再开口时，又严厉了几分，“你错就错在，不该泯灭了良知，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去害无辜人的性命，任由罗氏先害死我娘，再去害我，还有那些你未出世的孩子，和那些以你为天的妾室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