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彩云不归（五）
当意识到他昨夜之所以不碰她，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场场更加刻骨销魂的缠绵时，明霄已然疲惫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弹一下，但又觉这样直接睡下就是示弱，于是硬撑着嘤咛了一声：“你……居，居心叵测，不，不讲武德。”明枕缓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手掌又流连到她臀上：“分明是你先开始的。”
明霄皱了皱脸，无以应对，只有冷哼：“你自己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已过戌时，正好到了该入睡的时辰，确认之后明霄晃了晃脑袋，贴着他的胸口打算睡下。明枕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侧过身将她搂住，扯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本来很快能睡着，一听到开门声，明霄吓得一个激灵，几乎要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情景总是惊人的相似，又是在他们结束之后不久，拂鸳和摇烟进来收拾屋子，本是想把他们吃剩的菜食撤走，却发现两人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冷炙残羹，早已失了香气，远遮不住仍旧弥漫在房间里、欢愉过后的气息。
拂鸳走去窗边，将窗子打开些空隙，摇烟往香炉里抛了粒香丸，而后两个侍女才去收拾餐桌。
瞥见床在晃，摇烟伸着脖子看了看，发现他们没有睡，便问：“郎君和姑娘要不要先洗一洗再睡？”
明霄颤得厉害，明枕知道她现下定然十分清醒，就回了一声“备水”。
两个侍女整理完餐桌后退了出去。见她还没镇静下来，明枕轻抚她的肩头，笑道：“谁让你那日不买床帐，如今抖个不停。”
明霄叹了口气后抬眼瞪他：“你为什么能允许她们随便进你的房间？”人不在也就罢了，偏偏在床上，还光着。
明枕怔了一下，想了想只能说：“我跟她们说一下，以后不会了。”
虽然能隐隐猜到拂鸳和摇烟对于他来说是无关男女情欲的特殊，可她们两个毕竟是女子，却与他一点都不避嫌，这还是很令她不舒服。
她就哼了一声，瞬间不困了，从他怀里钻出来要下床。明枕一把将她扯回来，牢牢锢在身前，鼻尖又去蹭她右肩上的胎记：“突然能动了，是不累了？”
明霄身子一僵，方才就快睡着时被吓醒，她下意识地用了内力，确实将浑身的酸软感缓解了不少，可是……
“我……疼。”她说，双腿并在一起更觉得疼。
明枕不再亲吻她，放开她坐起身，将她翻正，掀开被子后手向下探去：“我看一下。”
被迫躺平的明霄抬腿踹了他一脚，却被他握住脚腕。他执意要看，而她平躺在床上，这样的姿势使不出什么力，忙道：“就是肿了，有什么可看的。”总有些人心里没有“这次是不是太久了，她会不会再受伤”的数。他是好了，自始至终都很好，事后受苦的还能是谁。
他没有妥协，她的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咬着牙挤出一句：“混蛋。”
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说粗话，声音和语气都无力得很，刚消退不久的潮红又一点一点蔓延上了皮肤，整个人一副要熟的样子。纵然体内真气浑厚，也是毫无威慑。
她抿起唇，手背遮住眼睛，一点也不想看他此刻专注的眼神。他看了一会儿就开始上手，虽说毫无绮念、真的只是在查看她的伤，她的脸还是羞愤得通红。
明枕心里其实特别过意不去，更觉得丢人得很。自她来到他身边后，他们只做了两回，他回回伤到她，接下来几日就定然不能再做，等她好了再一连做好几个时辰，再把她弄伤，再等她养好伤，就是个死循环。
他都觉得自己的技术很可以了，可一旦弄伤她，就还是“不行”。她要是再一生气，还会拿他和她之前那个男人对比……
感觉没那么羞赧了，明霄抬眼，见他竟一脸愧疚地盯着她下面看，不禁疑惑起来。但仔细一想倒也能明白，她于是转了转眼珠，咽了咽口水，趁着他现下在愧疚，便试探着道：“你……可有想过，今日过后，重晏会怎么阴你？”
他没在意，只应了一句：“我比他会阴人。”还是只盯着她肿起来的地方看，时不时地扒拉一下。
明霄撇了撇嘴，又想了想：“虽说如此，可人心险恶防不胜防，你在明处他在暗处，怎么可能完全猜透他的心思。”
明枕眨了眨眼睛，抬眸去看她。她许是因为心虚才不敢回看，滴溜溜转的眼珠只盯着架子床顶：“只要你还在他身边当他的幕僚一天，他就能用你上司的名头对付你一日，且他既决定对你下手，必然准备充足，你防备不到的。”
他轻轻笑了一下，已然猜透了她的心思，她并没有注意到，依旧自顾自地说：“与其日日如临深渊，提心吊胆地防备，不如……”愣了愣，想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明显了，犹豫了半天才拧巴出半句：“不如反……反……守为……攻……”
完了，她这是在说什么。
都听见他在笑了，她更加无地自容，脸上一热，身子紧绷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阖了眼选择释然。
明枕放下她的腿，突然俯身压了下去，一只手臂撑在她身侧，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睁开。”
明霄不情不愿地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他就松开了她的下巴，低了头，转而去亲吻她的前胸。
明霄身体一震，没想到他突然这样，下意识地要去推。他的两只手却将她的手腕牢牢地扣在床上，她动弹不了，就丧了气。
见她老实了，他才不再吻她，微微抬身，神色不明：“不久前才因为苑闻浓当初背叛了世子而要杀她，这会儿又劝我倒戈背主，是巴不得我也有她这一日？”
……说的什么话，而且他和重晏不只是合作而已吗，什么时候重晏都成了他的“主”了。
她不太能看穿他此刻的心思，只觉被这双眼盯得很紧张，就不去看，想了想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明枕合了合眼，淡淡道：“不需要。”
她就不再说，更说不了什么，抿着唇闭嘴了，眉也颦起。
她没再劝，自然是晓得了他的态度，他甚至为了不让她太难堪而没说那么明确，可就是了——既当了重晏的幕僚，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他——他就是这个意思。
她很意外，明枕从商，为何会看重忠义？也没听说重晏对他有什么大恩啊，还是他只是因为明家站边长公子和二公子而不得不选择与他们一致？明家人从前待他不是特别不好吗，他为何还这么在意明家？
明倾确实是个心善的，可若明家人人都同她差不多，或是只多那么几个心地良善之人，明枕即使是妓人之子，又怎么会在自己的家里吃那么多苦，还落下了痼疾？
而他现在虽被明家承认，可如果在家里待得顺意、如果真的在明家感受到了温暖，也不会日日住在这霁月楼了。
而重晏，以及重晏麾下的人，又是真的看得起他吗。一个小小的顾还依都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他，那些话难道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自己想出来的？必然是顾家人时不时地这样说，她时不时地听那么一句，才刻在了心里。
顾家都如此，其他人呢，又有谁会真的从心里肯定他，而不是一边利用他、用着他的钱，一边将他贬低到尘埃里？
且他不是挺精的么，却偏偏放不下所谓的“家族”，一个未予他任何助益、安慰，甚至不配与他栖身的地方。
“……蠢。”明霄越想越气，还是不看他，只咬牙道。
她听见了他的一声轻叹，随即她的下巴又被扭了过去，他低下头要来吻她的唇，她不给亲，就不停地晃头。
明枕只能两只手都用上，扣住她的脑袋，强硬地吻了下去。明霄本想咬他，却又想到他今天白天就咳了血，一时不忍，便任他纠缠了。
吻着吻着，她将双腿缠上他的腰，缓缓蹭一蹭，像是暗示。他身体一僵，松开她，拿下她的腿，去啄吻她的唇。
明霄环住他的背，低声说：“若有一天，你不得不在我和重晏之间选一个，明枕，你会选择倒戈，还是为了他杀了我？”
他扳开她的肩膀，正视她的眼睛，弯了弯唇：“我今日所为，你还看不清么？”今日她重伤了重晏最爱的女人，若换了旁的幕僚，早就杀了她、再自领他罚以谢罪。重晏之所以没有出面，正是因为看清了他的立场——他站在她这边，为此将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