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曾是惊鸿(七) - 羁色:魔君的寻爱火葬场 - 祁未音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27章曾是惊鸿(七)

同越溪桥单独相处过的时日,要从几年前假扮成玉曲在水镜轩保护她开始算起。那时她刚被废去经脉不久,命虽保住了,却一直恹恹的,不爱与人说话,给个眼神都极是敷衍。水镜轩的人都对她很好,她起初并没有过多在意,也是慢慢地才把他们当成了家人,尤其是在彻底忘记与公子之间的承诺后。

可即便已经信任了他们,她也绝不是一旦离开他们任何一个便活不下去的人。

明霄觉得她其实从没有将自己完整地交给过谁,纵然伏依依待她那样好,为了保护她而险些被当成与七星教勾结的叛徒,她也不曾在对公子心灰意冷后,就对正派诉出她所知的、有关七星教的一切。

也许不曾被她忘记的公子会成为她最依赖信任的人,只可惜……如今她最为依赖,也可以说是唯一依赖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了。

明霄从未见过她对谁露出过这样的眼神——病态一般的占有和排斥。占有的是怀中的婴儿,排斥的则是一切可能夺走她的人。

虽然谁都没有这样想过,但在她的眼中,所有人都变成了恶人。

这日一早,明霄起床后就去了重景和越溪桥的院子里问情况,才得知重景昨晚又是一晚没睡,不仅要看着小姑娘,更要看着大姑娘。

越溪桥倒是睡醒了,起床后就只待在孩子身边,不让下人靠近,只有重景一人能离她近些。

原本被安排侍候她、此时却连房门都进不去的侍女们劝明霄不要进屋,不然一定会被打出来。明霄彼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兀自进了屋——的确有人被打了出来,那人却是重景。

没办法,明霄只能受重景之托,暂时陪着越溪桥照顾孩子。纵然婴儿就那么小一只,可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何况她从生完孩子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有些虚,伤口也还没好,亦算是需要照顾的人。

她就这么抱着孩子看,除了换尿布的时候都不撒开,哪儿都不去——这也就罢了,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刚生过的身子,内力再怎么充足也会被拖垮。

好在明霄是被允许抱孩子的,裴姝元来了之后,也能帮着一起照顾她。

明霄从重景的书房回来时,裴姝元正在外间喝茶。她走去内室看了看,发现越溪桥已经接受了那张专门为小姑娘准备的摇床,只是人却跪在地上,目光依然只注视着摇床里的婴儿,再容不下别人。

好在地上还铺着绒毯,她即便只穿了一层中裤,跪在上面也不会伤到膝盖。

可这样也太极端了,魔怔了一般。

明霄叹了口气,这时裴姝元走过来说:“对现在的她来说,只有一刻不离地看着孩子才能有安全感,至少我们谁都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如今顺她心意才是最要紧的,先随她去罢。”

“可总不能连东西都不吃……”

“方才喝过些粥了,目前看来身子无恙。”

明霄皱着眉歪了歪头,走过去跪在了她对面。

越溪桥是在她跪下时才察觉到有人来了,抬头看她时先是震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往摇床里伸了伸,似乎是要抱孩子。但最终忍下了,看了她一眼后又去注视摇床里的婴儿,只是攥着摇床边沿的手指用力了不少。

虽然让她们二人近身了,可越溪桥也不完全信任她们,同样在防备着,唯一能让她克制着不发作的也仅是那一丝理智罢了。

明霄也没有做什么,更不说话,只是想看看自己一直在这儿待着,极其护崽儿的刺猬会有什么反应。

像是大型野兽,母兽产崽儿、护崽儿绝不容许有异类靠近,即便是孩子的父亲,防的就是崽儿被咬死。无论是身为父亲的雄兽还是别的雌兽,都会咬死陌生的幼崽儿。

可野兽是野兽,并无伦理观念,公子身为小姑娘的父亲,总不会将自己的孩子咬死。

越姑娘心里明显是有公子便是小姑娘的父亲这个意识的,却依然有他可能会咬死自己孩子的危机感。

明霄当然理解她是因为记忆缺失才没有安全感,可公子被这样对待也不能说是活该啊,他唯一的错就是没有狠下心将苑闻浓完全当成敌人对待。

她没有经历过他和南门疏、苑闻浓那种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更懒得去共情,只觉得苑闻浓那样做便该死。

先前越姑娘都一直嚷嚷着要来找苑闻浓报仇来着,公子却因为感情和不忍而不去做任何报复。

曾经是朋友没错,可如今就是敌人,一码归一码。若非苑闻浓做出背叛之事,越姑娘何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公子又何至于在越姑娘的心中连她和抚宁郡主都不如?

……也罢,公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活该的。

就是不知越姑娘那样排斥公子,对她又能忍到什么程度。

明霄于是也学着越溪桥那样,双手扒拉着床栏,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摇床中睡得正熟的婴儿。

越溪桥自然不能当作没看见,心跳不禁越来越快,原本看着小女儿的睡颜尚觉温暖,如今却是越来越看不下去了,咬着唇抬起了头。

那眼神既是惊恐又是凌厉,明霄自然也不能当作没看见,便转向了她:“越姑娘怎么了?”

“明霄,你……”越溪桥眼中盈着水光,周身也萦着要聚不聚的杀气,“你要抢我的孩子?”

明霄难得笑一次,此时便是颇为难得了:“我抢姑娘的孩子做什么?”

越溪桥眨着眼睛,不一会儿又耷拉下了眉毛,摇了摇头。

她也许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神情是有些抱歉的,可双手还是十分诚实地将摇床里的襁褓抱了出来,背过身不让任何人看。

她又起身坐到了床上去,单手将床头的帷幔解下。床帐就这样遮住了上半身,正好也遮住了她怀里的崽儿。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裴姝元走到明霄身边,想了想,当着越溪桥的面便开口问:“世子可有何打算?”

听到“世子”,越溪桥的耳朵动了一下,亦不动声色地向外挪了挪。

明霄看在眼里,呼了口气道:“方才都差点晕过去了,还能有什么打算。”

裴姝元本还震惊,但见明霄几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倒也明白了什么,配合着道:“他都多久未合一合眼了,心里又不痛快,怕不是要大病一场。”

越溪桥僵硬地倚在床头,这才意识到重景或许真的很久没睡了。昨天夜里她一听见孩子开口哭就会醒来,喂过奶后又会睡去。每次醒来重景都坐在床边,且还在戴面具,定然是……没有休息过的,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孩子。

结果她白天又在看见明霄之后将他赶了出去。

……有必要吗?现在想起她也很是疑惑,昨夜也好,今早也罢,何必那么激动呢?他肯定不会害孩子,她为什么连他都排斥?

不知道是为什么,可下意识地就那样做了。那些时候,脑海里闪过的总是在水镜轩时一个又一个冰冷孤凉的夜晚,总是觉得只有自己才最可信可靠,别的什么人都不该靠近她的孩子。

可她已经能够断定重景是真心待她了,亦相信他们曾经定然是相爱过的,她愿意怀他的孩子,为了他而放弃在暤昭的一切、千里迢迢来到这异国他乡,就是证明。

所以那样做……对他太过分了。这些年来他本就一直在为她的事难过,这两个月来又不分昼夜地照料她、迁就她,身体也吃不消。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