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语言暴力
曲浩觉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现在任何的安慰，都显得太过于轻飘飘了，自己就是语言暴力的受害者，太能感同身受了。
他就任着唐安哭，等她哭够了又递给她几张纸巾，“你要是想留下，就留下吧。”
说完他起身从拿出了墙角的凉席，“你今天晚上凑合着在床上睡吧，我在地上铺个凉席，再铺点衣服，都别脱衣服了，我床也不怎么干净。”
唐安站起来给他让开地方，她揉揉鼻子，“你不想说什么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你什么都不说让我觉得很难受，我觉得看不起我。”
曲浩自嘲地笑了一下，“大家都是贱命一条，谁看不起谁啊。”
“不一样……”唐安摇摇头，“不一样，我太难受了，这些话我一直不敢说，也没人可以说。好不容易说出来，却得不到回答，我好压抑，我觉得我要死了。”
他听罢放下席子拍了拍唐安的肩膀，“唐安，你不是在要回答，无论我怎么安慰你，你还是过不去。因为你只相信你猜测的别人对你的看法，我就是说没关系，你也不信。”
唐安不愿意承认，辩解道：“因为我知道啊，我太知道了，我知道这件事没有人会看得起我，就算是口头上安慰我，背地里也会议论，何况根本没人会安慰我。”
曲浩没有反驳她，只是说道：“唐安，我说过我妈跟人跑了对吧，我告诉过你细节吗？”
唐安摇摇头。
他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妈在我很小的时间就跑了，还是和我小叔跑了，我爸的亲弟弟。那时候我爸常年在外务工，村里都说我其实是我小叔的儿子。
就今年春天，都他妈跑了这么多年了，我小叔突然回来，还从外边染了病。
他说现在他和我妈散了，我妈带着和他生的俩闺女又跟别人走了。
他说我不是他的种。可是他为什么不早放屁！这么多年，从我妈跑了，我爸没管过我，见到我也是非打即骂。
我从小就没爸没妈，爷爷奶奶看大的，每次从村里路上走着我都害怕碰见聚堆的人，我怕他们议论我，可他们每次都议论我。”
曲浩开始用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情绪，却依然青筋暴起，他拿出了一支烟来，尝试了三四次，却就是手抖到点不着。
他恨不得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出去，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只是气到攥着打火机原地转圈跺脚，恨不得把楼板跺穿。
唐安后退了两步，任由他发疯，原来每个人都有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原来直面这些鲜血淋漓的痛苦的时候，真的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曲浩终于平静下来，手里的烟被抓烂了。他和唐安一样的泪流满面，说的话也从普通话变成了方言；
“他们看见我就议论我！天天议论！我操他妈！我操他全家！一群傻逼，一群贱嘴头子！妈的是没别的话可以说了吗。
我很小不懂事的时候，他们碰见我还会故意套我话，天天说浩浩你妈回来了吗？
你亲爸回来了吗。你爸怎么不给你找个新妈，你闹啊，你闹着要妈妈，看看你爸说什么。他们的语气特别――特别――”曲浩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撕扯自己的头发。
“我那时候不懂事，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真的关心我，我还回去问我奶，问她我妈什么时候回来，那些大娘都说我二叔回来的时候，我妈就回来了。
我奶当时就炸了，要去撕烂他们的贱嘴，可是她哪骂地过来，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就只有挨欺负的命。”
唐安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他们太坏了，会有报应的。”
“你知道我以前最想干什么吗？我最想干的就是趁大半夜全村人都睡着的时候，一把火把村子给点了。或者拿把刀冲进人群里把他们都给砍了，大不了我偿命，大家都别活了。”
“你别这样，你现在不是好了吗，你现在可以养活自己了，你不用再回去听他们说那些不好的话了。”
曲浩倔强地摇摇头，“我要回去，等我买了摩托车我就回去，给我奶奶看看，我告诉我出来是挣大钱的，我不能让他们看不起我。”
唐安自责地咬了下嘴唇说道：“我为我之前和你说的话道歉，对不起，我不该――”
她哽咽，“我不该在没了解情况下就自以为是的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对不起。”
“没事……”曲浩大力地抹了把脸，勉强地笑了一下，“人不都这样吗，至少你还知道道歉。你看，现在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了，大家都一样，谁比谁高贵。”
说完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你睡这没关系，可是你妈不会找你一晚上吧？”
唐安跟着站起来，“我现在不愿意看见她。”
“你一直都知道你妈妈干这个？”
唐安低着头，“以前都是捕风捉影，真看见的时候我真没法接受。”
曲浩点点头，“好，那睡觉吧，你先去床上，我好在地上铺席子。”
唐安小心地坐到了床上，有点难为情的询问：“要不你也睡床上吧，反正我们不脱衣服。”
曲浩摆摆手，“不了不了，我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唐安左右打量了一下，“可是你也没有多余的铺盖啊。”
他正在铺凉席的动作顿住了，然后放下手里的凉席回过了头，“你现在又不怕我对你怎么样了？”
唐安后退了一些，迅速红了脸，“我怕……”
曲浩轻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头，“怕就少胡说八道。”
“好吧……”这次唐安是真怂了，没再邀请他到床上来睡觉，只是说道：“我还没洗脸。”
“那就洗，床头有个发箍，带上洗脸，我给你倒水。”
唐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了一个毛茸茸的天蓝色史努比发箍，拿起来惊喜的说道：“好可爱啊，也太可爱了吧，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我头发太长了，就是洗脸用的。”
唐安拿着爱不释手，“也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