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聚散依依
第51章聚散依依
日子不再乏味孤单,心境不再意兴阑珊,赚钱也只是添衣吃饭,学业才是生存的重点。中信的英语四级考了一次,便直接放弃了,他把更多的精力都耗费在计算机上了:
当用pascal输入一些字符,便在屏幕上调试出一朵七彩闪耀的花朵时,他沉迷了;
当用foxbase编写一些指令,又在屏幕上生成设计的数据库表格时,他陶醉了;
当用dos传递一些命令后,却在屏幕上出现了隔壁计算机的文件时,他震惊了……
学校机房的主流机型是286,偶有几台386是每次上机必争,清一色的单色显示屏,5.25的软盘还不算标配,进入机房,鞋套、头套、白大褂一样也不能少。
新机房的安装调试,中信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员,协助老师和学长的工作,安装操作系统,搭建局域网。
当黑色主机、黑色显示器、黑色键盘彻底亮出真容,那一刻,中信如闻女儿香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专属的位置——机房的核心工作台。
她是一台486机型,作为服务器使用的,是整个新机房的大脑中枢,是整个计算机系最迷人、最漂亮的新娘。
校外也是春潮涌动,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都在蓄势待发,像历经数年黑暗蛰伏的蝉蛹,终要钻出地面,爬上大树,忍着阵痛也要脱壳化蝉,为了那惊人的一鸣,为了那冲天的一飞……
吴市的街头出现了吴aa的车辆,那是私家车最早的号牌;
有拿着大哥大傲气四射的大人物,有拿着寻呼机,急忙找电话亭的普通人;
霓虹灯下的卡拉ok多了起来,小型投影厅里播放的都是海外大片……
中信的电影事业受到的冲击并不算太大,该满座的依旧满座,该分钱时一分不少。他给自己配了bp机,不是相对便宜的数字机,而是贵了不少的汉显机,因为可以收到田冰通过寻呼台发来的只言片语,透过屏幕就能感觉到她的柔情、她的抚摸……
暑假前的最后一场电影开始了,中信送了一支雪糕给田冰,说是有事就匆忙离开了。
推开谷苑虚掩的大门,店内无人,寻着灯光,小屋里,谷姐正在低头收拾着东西。
“谷姐,为什么挂着停止营业的牌子?”
谷姐头也没抬,只是淡淡说了一声:“你来了,坐吧。”
“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呀。”
“没什么,不想开了。”语气略显清冷。
“不对,肯定有事,你还是不是我姐啊!”
谷姐抬起头,看到了他的焦躁不安,她的心仿佛被刺痛,手中的零碎洒落床上,她缓缓地坐下,语气终于有了温度。
“来吧,坐姐身边来。”
中信依言在床边坐下,谷姐将头一歪,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仿若全身的力气被抽空。
中信的心中一阵疼惜,揽着她,轻轻拍打着,也不再急于探究。
沉寂的空间,沉默的陪伴,时间在悄然地流逝……
“你觉得我是坏女人吗?我想听你说真话。”
谷姐问的突然,一时之间,中信不知如何作答了。
非黑即白的评价太过粗暴,不符合他的认知习惯,他始终认为,情感会影响角度,而角度则决定了观点,世间所有的好坏最终都是基于不同的情感。
“为什么这么问呢,在我心中,你就是个痴情的傻女人。”
谷姐幽幽叹了一声:“唉,傻弟弟,别人未必会这样想,标签一旦贴上就再也摘不掉了!”
“唉,傻姐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不过是美好的愿望罢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心,这是人性;同样,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绝对正确的观点,这也是人性。所谓指责不过是自怜的人,用来转嫁情绪的卑微借口而已,真正的根源就在身边,却视而不见,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谷姐都听傻了,与中信来往这么久了,他一直都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这个话题,他始终像个大男孩般的阳光与洒脱随性,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脑袋里居然隐藏着这么悖逆常规的思维,他还是她的傻弟弟吗?
“怎么?难道不是吗?”中信似乎意犹未尽,还在继续侃侃而谈:“再说标签,多可怕的东西啊,它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随随便便就给别人送上一个标签,请问他是神吗?可即便是神也不能啊,每一个灵魂都是高傲且孤独的,不过是面对现实而被迫低下了头颅,但绝不是屈服,最多只是暂时的妥协罢了。所以,不给自己贴标签,也不给别人贴标签,更不接受旁人送的标签,才是对自己真正的尊重,才是对灵魂最应有的呵护。”
说到激越处,中信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在小屋里来回的踱着步,失去了倚靠的她差点儿歪倒在床上。
“中信,你真的是学生吗?”同样的话被她第三次问了出来。
“嘿嘿,我当然是学生了,要看学生证吗?”
中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笑着,再次做回了她的倚靠。
“可你的思想也太不学生了。”她展颜一笑,似乎情绪不再那么低落。
中信玩笑道:“我也不知道脑袋里怎么就冒出了那些观点,其实,我还是很纯真的少年哦,在谷姐面前,我也只能是个小弟弟啊!”
她也露出戏谑的神情:“哟,是不愿意还是不知足啊?我记得,对面学校里可是有位香人儿哦。”
“不知足又能怎样?遇见有早迟,与他相比,我已然是幸运多了。”
“是啊,遇见有早迟,我就是太迟了!”
“谷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今儿就敞开了说。”
“好,话可能不大顺你意,但都是局外人自以为是的通透,你姑且听之。”
她合掌一击,轻笑道:“快说吧,姐没那么脆弱。”
中信也不墨迹,出言便是规劝:“既然迟了,不论因果,不计深浅,就是错误,与其勉强无望,不如当断则断,否则只能是苦了你自己啊!”
“道理我何尝不知呢,我尝试过分开,可换来的却是更加的难过,后来,我连想想都不敢了,因为心会很疼很疼,这辈子,就这样过吧,我已经沦陷了。”
她的平静与淡然着实让中信汗颜了,自己的所谓通透居然是如此的想当然,是啊,不身处其中,谁又能真正体会到断舍的痛彻心扉呢?也许,无望的期待也是一种不可说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