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痛苦

第076章痛苦

早上五点四十五分,程远霭已然全副武装，穿戴整齐,坐在了贵宾室，等待登机。

和她光鲜整洁的一身衣服不同的是，她那双疲惫的，眼睑下压着乌青的眼睛，瞳孔里淡淡的红血丝。

贵宾室里除了她就再无其他人，她扯下眼罩,正打算再眯一小会儿，身旁的手机却兀地震动了起来。

程远霭不得不支棱起疲惫的、酸涩的眼眸，看向手机刺眼的光。

“额。”任钟举着手机站在一旁，有些迟疑地发出了一声，她捂住听筒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

陆芜穿着昨日的衣裳，只是套了一件程远霭的外套，她看起来倒没有程远霭那般困倦，眼神明亮透着天花板上的灯光。见到任钟看过来,她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睛微微眯起,冲任钟微微点了一下头。

“呼……”

任钟吐出一口气，又往角落里走了两步。

天知道，刚刚把夜熬穿的她，督促程远霭出门之后，正打算拉上窗帘睡他个地老天荒,谁知道就是那么的不凑巧,门又被敲响了。

她以为是客房服务，随便敷衍了一声倒头正要躺下,就听到陆芜细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祖宗，你们进行了一番深夜交流,你电话也不给人家的？”

程远霭困到迷糊，她捏了捏眉心，默默地把这句话念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

“忘了。”

“你把电话给她吧。”程远霭又将眼罩扯下来，想了想像是完成任务那般提了一句，“早点休息。”

任钟忍住将手机扔掉的冲动，随手撕下桌上的便笺，写下程远霭的私人电话，递给了陆芜。

“你直接跟她说吧。”任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要睡觉了，她也没跟我说什么，房间你要住就住吧，不过你要是出门，麻烦你仔细伪装一下。”

“远霭毕竟算半个海选试镜的面试官，被拍到对彼此都不好。”

陆芜轻轻笑笑，没有对任钟这番话有任何的不满，她点点头，道谢，关上门之后就走了出去。

半分钟后，程远霭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程远霭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半梦半醒的混沌里，飘忽忽地找着什么东西，手机一震动起来，她的思绪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有了醒来的感觉。

程远霭接起电话，声音沉儿沙哑：“醒了？”

她默了默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太对，又补充道：“还是没有睡？”

陆芜攥着手机，蹲在落地窗旁，她掀起窗帘的一角，外面的天还漆黑着，对面的楼连灯都没有亮起几盏。

“你去哪了？”

程远霭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要登机了。正这么想着，已经有人过来接她了。于是她将眼罩往上拽了一下，压在头发上。

“有点事。”程远霭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过几天会回来，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陆芜那边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任钟所说，她们确实进行了一场深夜交谈。

具体说了些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听到想要的答案的暗喜之后，余下就是一个强烈到怎么也无法忽视的想法——为什么。

为什么陆芜要为她来。人就是这样的奇怪，人的想法也总是这样的多变。在没有听到想要听得答案之前，即便猜到也强行压下自己的想法，劝说自己不可能。

但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又忍不住怀疑。

这次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猜不透陆芜，试图像演戏那样去揣摩一个人，可她大约实在是不了解陆芜。关于陆芜的一切都不会像剧本那样，把她的人生每个阶段都写得一清二楚。

就像缺了几块拼图，她怎么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图来。

平心而论，她会觉得这是陆芜的真心话。可直觉上来说，她想陆芜又隐瞒了她什么。

*

“……”

“……你能不能不要和其他人演。”

“能不能不要将那隐秘的、只有我们知道的，给其他人看。”

“远霭，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不对？”

夜色深重，寒气在玻璃窗上凝结成冰。

陆芜撑坐在她的身旁，那样漆黑无光的夜里，她居然能看见陆芜眼中的闪烁，那样轻，又那样的叫人承受不住其中的情绪。

程远霭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等到一句话说完了许久，等到陆芜又开始说话，她才恍惚地回想起自己说过了什么。

“……我，不知道。”程远霭望着陆芜的眼睛，她想身上抚去她眼眸中轻轻闪烁着的莹光，可她又不想，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过陆芜。

于是她用那双稍稍垂下眼睑，就叫人感到陌生的眼眸，静静凝望着陆芜。

她想她大约真的是一个无情的人，她真的不知道陆芜在说什么吗。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私心，又怎么会不记得，她第一次看到剧本的时候，那样异样的情绪。

那本是不会出现在她这里的剧本，制作班底、导演的知名度与能力，以及剧本明显的局限性等等因素来说，这是一个几乎不会通过任钟犀利的眼光筛选，最后放到她眼前的剧本。

只是任钟不小心带来了，而她只翻开第一页，她就知道，她无法拒绝，也无法放下这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