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特殊

第107章特殊

夜色浑浊成了饱受风霜的墨玉,仅有的一抹光泽都被湮没。好像一切都要变得糟糕。

寂静无声的沉默中，倒影和时间都被拽长。但却又好似只有一瞬,坚定温和的手掌拖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毫不犹疑地揽进怀里。

“我不离开。”

“远霭，我不会离开的。”

陆芜蹲下身来，轻吻她苦涩的眼尾，抚平她的不安。

“我没有骗你。”陆芜声音柔和，眼眸里带着深深的眷恋,“我不会离开，我不想离开。”

“远霭，我不想离开你。”

程远霭几乎说不出话，她只能皱着眉眼，不断摇着头，望着陆芜。

陆芜拍着她的后背，轻轻揽入怀中，触碰她颤抖的双手,攥紧又攥紧。

“我是不是,很少和你提起陆淑，说我的母亲？”

陆芜揉着靠在她肩上难抑情绪的程远霭，语气平静带笑。

“因为陆淑向来不需要从别人口中被了解，她总是大方的，坦然的表明自己的身份。她站在那里,大家就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了。”

“但总有人不信,总有人要认定自己是特殊，是唯一。”

“我也这样想,我笑他们太蠢笨，看不穿拙劣的谎言。”

“但其实我也错了,愚蠢的人是我。”陆芜轻轻笑笑，但扯起一点弧度就僵硬地落下，她侧头轻轻蹭了蹭程远霭的发丝，轻阖眼帘。

“我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和陆淑，和我的母亲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我，真的知晓她的一切吗？可越这样想，就越痛苦。”

“我无法体谅共情我的母亲。正如我时常看不穿她，琢磨不透她的谎言，想不明白她此时的坏与好，哪一面才是她想要给我看的。”

“……”

陆芜落下声音，沉默了许久。沉默到靠在她肩头的程远霭，也总算平静下杂乱的心，闷头唤她。

“姐姐。”

陆芜便又伸手，轻拍她的肩膀。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痛苦。”程远霭的声音哑得厉害，好似还没缓过劲。“她的不是你的。”

陆芜阖上眼，轻轻歪头，蹭在她的头顶。

“我知道，只是情感难以割舍。”

“就像她对我。我的出生对她来说大概并不是什么好事，我看得见她的厌恶。但现在，却又能看到别的情绪。”

“你说，她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呢？”

陆芜轻笑一声，却不让程远霭回答。

“远霭，你好一点了吗？”陆芜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手指摩挲过她的发间，勾着黑色的长发一路落下，又反复。

“……”

程远霭静静地靠在她的肩头，刚刚还沙哑地发出声音的唇，此时连气都不喘了。

她蹭在她的肩头，磨了一下又一下，像小孩似的耍赖舍不得。

“我哪里都不去，我只是想打一个电话。”陆芜好性子地又拍了拍的肩，“远*霭，听话。”

“……”

程远霭靠在她的肩头一动不动，良久，静静地攥了一下她的手，又松开。

她擡起头，坐直了身体，又欲盖弥彰地撩乱些头发，遮挡眼前。

“那篇文章，是她自己删的吗？”程远霭清了清嗓子，迟疑地开口询问。

陆芜站起身，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嗯了一声。

“上周我和她通电话，她听起来，状态好了许多。”

“她有时候，挺好的。”

陆芜轻叹一声，伸手抚在她的发顶：“远霭，要是我需要你……你会来吗？”

程远霭不说话，她掀起眼帘，透过碎乱的发丝，去望陆芜故作轻松的眼眸。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好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了。”陆芜揉揉她的发顶，语气轻松，“我的远霭最听话了。”

“先去洗澡吧，我打完电话，就来帮你吹头发。”

程远霭：“好。”

*

夜里无声与寂寥不知落多少，陆芜站在门口对着程远霭微微挥手，她眉目轻柔，仿佛昨夜里发生的事已不在她的心头落上丝毫的沉重。

“我出门了。”程远霭回过头来，推开酒店门，微微偏头，余光瞥了她一眼。

陆芜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昨夜她打完电话便在落地窗前坐了许久，酒店的灯光亮着，明明是暖黄的灯，但映在陆芜的身上，却好像一点也没有温暖的感觉。反而如窗外的飘雪，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