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宝颐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剪子起起落落,好悬熬到了下工时间,她立刻跑回了家,准备伙同全家,三堂会审裴振衣,揭穿他装病骗同情,在她家白吃白喝两个月的恶劣行径。
谁知回家一问,才晓得裴振衣下午就离开了,回了他在巷口的大宅子里。
宝颐满腔热血无处安放,疑惑问道:“他怎么突然懂事儿了?”
张氏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方才来了个眼生的男人,对他说了点什么,裴大人听后向我辞了别,两人一同离开了。”
宝颐问:“那人是不是头发特别少?”
张氏奇道:“没错,莫非你认得他么?”
岂止认得,晌午时分她还刚同他对过话。
这人到底还没笨到底,隔了一个时辰终于回过了味来,赶紧来通报给裴振衣。
宝颐气笑了:“合着他们互相还知道通气呢?”
她把裴振衣的心机同张氏讲了一遭。
本以为张氏会和她同仇敌忾,没想到她娘居然笑得合不拢嘴。
“当初你爹来竞逐我时,也是这般死皮不要脸呢。”张氏捂着嘴笑:“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我闺女被狗皮膏药贴上了。”
狗皮膏药?好一个贴切的形容,宝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脑海里浮现出裴振衣养伤期间,赖在她身边黏黏糊糊,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对付狗皮膏药,最好的法子就是压根不去理他。
宝颐越发觉得最近裴振衣蹬鼻子上脸,蠢蠢欲动,准备伺机上位,她岂能轻易给他这个机会?立刻决定先冷上他几天再说。
“不提他了,男人一个个都糟心。”宝颐潇洒地一甩脑袋:“万姐姐呢?我上回刚与她商议过要再添一台小织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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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了若摩的好棉花的福,唐氏小作坊的运转情况健康良好,尤其经宝颐培训后,织出来的布料细白如雪,提花样式精致华美,格外适合裁剪贴身衣物。
若摩心疼路费,此前只把她们的布销往临近城镇,但随着她们手艺不断精进,布料质量突飞猛进,若摩便打起了更进一步的主意――把她们的布销往北凉的皇都。
北凉皇都不缺好布料,但这些凤毛麟角的好布料,都是从万里之遥的南方运送而来,因路途遥远,运输之资可谓天价,而唐家作坊的布料,虽说工艺远不如真正的顶级货,但胜在原料和运输上便宜,竟然也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宝颐深深同情北凉百姓,花了大钱却只能买到这种普通料子,当真是……吃了离江南太远的亏啊。
就在几日前,若摩带上新一批布料,准备前往皇都。
出发前,若摩信誓旦旦,野心勃勃向她保证,一但这次顺利了,他带去的货起码能再换来一台织机。
宝颐却很疑惑:“可你先前不是说,去皇都的镖师请来很贵,所以你一直不做北面的生意么?”
若摩长吁短叹曰:“今非昔比,前些日子突然来了几个身手极好的镖师,说是以前当过神都卫,现在金盆洗手,只想找份工做,哭着喊着也要护送我去皇都,连线路都替我挑好了,没办法,盛情难却,我也就半推半就了。”
宝颐:……
“你不怕是裴振衣做局来……把你杀死在半路,毁尸灭迹吗?”
他们明明是情敌呀!
若摩摇摇头,似乎很纳闷她为何会担忧此事:“怎么会?他恨不得亲自来给你送钱,如果没了我,你还要出去找其他的布商卖布,那外面的破事可就多了,钱也未必能拿得到,还不如好好供着我,让我们俩合伙做生意呢。”
宝颐惊呆,这居然是裴振衣能干出来的事么?他以前可是乱吃飞醋,见他属下与她多说两句话都要不悦的呀!
或者说……宝颐咬着嘴唇思量,莫非他觉得,若摩不足为惧,压根不配当他情敌?
那他那天还装晕争宠,和若摩别苗头作甚?他分明是有一丝危机感的呀。
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裴振衣的脑瓜子里究竟在盘算什么。
两年过去,他已变了太多,样貌英挺成熟了,性子也沉稳了不少,最要紧的是……手段变多了,争宠讨好花样百出,鬼知道他在鳏夫生涯中经历了什么。
但也有可能,他一直是这等表面清冷,内里心思极多的人,只是以前藏得好,不愿让她察觉,现在不装了,干脆随心所欲,放飞本性……
若摩伸手在她眼前一晃:“醒醒。”
宝颐才回神。
这花孔雀感慨地揪了揪头顶的翎子:“之前忘了与你说起,裴大人去捉你,也就是我在镇西军那里蹲着的那几日,其实一直好吃好喝地被供着,期间听了不少八卦轶事,大多都是此番护送我的那几位老兄讲给我听的,他们都是豪爽人,不至于出此阴招。”
“我听着他们的意思,裴大人对你是真的上心,其实从那时起,我就有点灰心了,我虽然也曾对你有意,但如果让我放弃前程,放弃权势,背井离乡地跟你走,我是做不到的。”
宝颐道:“所以你觉得,你比不过他?”
“对,”若摩真诚道:“而且吧,他长得比我好看,在榻上也很威猛……”
宝颐赶紧让他闭嘴:“别人的房中事都往外说,神都卫也忒不要脸了!”
若摩对比裴振衣最大的优点,就是他会有话直说,这次也不例外。
他摸着下巴道:“其实如果是我,我真的可能随便把情敌弄死,往路边一埋,干净利索。”
“但他不会,因为他在乎你,想着与你长长久久,此前欺瞒过你一次,差点让你客死异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看啊,他是万万不敢再造次的了。”
不敢造次,所以只能用一些小手段,比如苦肉计……
宝颐嘟囔道:“算他识相,若是他有心陷害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来替你讨公道。”
“好啊,不过谅他也不敢,所以,我就受用了他送的好处了。”若摩笑眯眯地伸出双臂,给了宝颐一个大大的拥抱:“谁跟钱过不去呀!”
那日送走若摩后,裴振衣还酸言酸语了两句,类似于什么“商人重利轻别离”“若是我,我定舍不得走”。
宝颐不吃这一套,为她的生意伙伴仗义执言:“不赚钱,咱们全家喝西北风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