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风暴前夜（上）
入夜时分，层云散尽的天空繁星闪烁，月光笼着这片苍茫的原野，细微的风中，静得宛然没有生命的世界。南珈河畔机甲师两个军团的营地中，安朵丝正在她的营帐里召开军官会议，对新近集结的血狼军团重新整编。
而这日午后，从锡尔城加派的两千犀岬骑兵亦已带着补给物资赶到。
亚斯塔去到血狼军团的驻地，却并未令士兵向安朵丝报告他的到来，始终远远地望着安朵丝的营帐，直至那些血狼军团的军官离开，他这才走了进去。
在亚斯塔走进营帐时，安朵丝甚至没有抬起头来，低头看着面前的地图，说道：“知道你会来。”
“看来你也听说了。”亚斯塔狡黠的一笑，“欧利亚已经派出狮鹫骑士，分散驻扎在荆杒城北面的各个城镇。”
“看来他是不甘失去荆杒城的耻辱，要亲自攻城了。”安朵丝抬起头来，对亚斯塔说，“我们恐怕要提前进攻荆杒城。”
亚斯塔却是摇头一笑，“恰恰相反。”
“为什么？”安朵丝不解地问，“你此前不是还说要夺下荆杒城的吗？”
亚斯塔走近安朵丝的身边，指着地图说道，“现在的局面已然不同了。欧利亚会把他的暴风军团化整为零派驻于这些小镇，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并没有接到沙伽罗司令官的命令，而是自作主张。尽管欧利亚的军团仅仅是名义上从属于沙伽罗大人，但以机械帝国的军规，他要出兵也必须得到沙伽罗大人的授命。”
“那第二呢？”安朵丝问。
亚斯塔答道：“他是不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安朵丝于是又问道：“那你看，会是哪一个？”
亚斯塔笃定地说：“依我看，这两种可能都是。”
“难道他敢违背沙伽罗大人私自调兵？”安朵丝问。
亚斯塔一笑，“你不要忘了，沙伽罗大人终究曾经是炼术师，而欧利亚可是机甲师，尽管他身体里机甲师的血统并不纯正，但这却并不影响他非同一般的身世。”
安朵丝觉着他这话里似乎另有深意，“他的血统并不纯正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世有什么来历？”
亚斯塔诡秘地一笑：“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也事关另一个人。”
“谁？”安朵丝好奇的问。
“有些秘密就算知道也是不能说出来的。”亚斯塔神秘的一笑，又转而说道，“还是先顾着眼前吧。”
安朵丝见惯了他的故弄玄虚，何况她于欧利亚的秘密也并无多少兴趣，于是也不再多问，只接着方才的话问道：“那我们现在究竟是攻打荆杒城还是不攻？”
“荆杒城是必然要攻的，但不是眼下。”亚斯塔说，“至少不该在暴风军团发起进攻之前。”
“为什么？”安朵丝不解地问，“你此前不是还说，要攻下荆杒城，在罹锘王面前才能不用再低欧利亚一头吗？”
“今时已不同往日。眼下迦叶已然回到了荆杒城，那晚他们的夜袭你也看到了。何况我曾经就听说过荆杒城有关娑罗双树密咒的传说，如今元符荼罗的御神者迦叶又回到了荆杒城。更何况不止如此，各地流散的修真者仍在向荆杒城集结。”亚斯塔说，“如果我们此时强攻，攻下了荆杒城还好。若万一攻不下，仅仅是以我们的军团耗损了荆杒城的守军，等到欧利亚的暴风军团再进攻时，他岂不是坐享其成。那个时候，我们能得到什么？”
安朵丝细细一阵思索，“你这话也不无道理。可是既然如此，你我现在各有五千骑兵，何不将荆杒城围住，也好阻截那些往荆杒城集结的修真者。”
亚斯塔摇了摇头，“可是一旦分散兵力，那些修真者要对我们发起夜袭就更加容易了。这样只会削弱我们。再说了，既然欧利亚已然在这个时候派出了他的狮鹫骑士，至少此刻荆杒城的北面已在他掌控之中。至于那些流散的修真者是从什么方向往荆杒城集结的，这谁也说不清。总之，我们总能有推卸的余地。”
“没想到欧利亚会这样大费周章把他的暴风军团化整为零的派来。”安朵丝不解的自语道。
“我看他是不愿看到他此前直辖的荆杒城被我们夺回来。”亚斯塔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如他的愿，等着他来攻城。就算是以此来讨好他。”
安朵丝却是心有不甘，“为什么要讨好欧利亚？”
亚斯笑了笑，“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如果有一个人，我们永远也不能战胜他，更不能取代他，那我们唯一的选择便是亲近他。”
安朵丝侧过脸来，却没有回答，只蹙眉一阵沉默。
亚斯塔明白她此刻的心思，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你也许觉得我这样的人毫无尊严。但人唯有活着，才有机会夺得尊严。”
此刻，荆杒城中，陌枷灵方才对各地新近集结于荆杒城的修真者重新整编，回到阿输迦神殿。
坐在神殿长老席上的迦叶问道：“现在荆杒城中的修真者有多少人？”
陌枷灵答道，“除去运输、补给等等所必须的人力，可以随时作战的不过四千。即便短时内应对城防压力，能够调动的兵力相加也多不过六千。”她言语间，始终眉心紧锁，“我们查探到，亚斯塔和安朵丝的军团在援军补充之后已达一万。”
“可自从此前一战之后，他们却再未发动进攻。”迦叶站起身来，挥手一拂衣袖，于面前幻化出一片地图，“近来北面有何动向？”
“放出的青蜂雀倒并未探到欧利亚的暴风军团。”陌枷灵说，“但荆杒城北面被机甲师控制的各城镇却加强了戒备，座狼骑兵的巡逻队也增加了。”
6◇9◇书◇吧
“毕竟青蜂雀所能探知的范围不足百里。”迦叶说，“亚斯塔和安朵丝迟迟不来攻城，也并未封锁荆杒城外围，而是任由修真者于此集结，我看这其中始终有些蹊跷。”
陌枷灵猜测着说：“会不会是因为你回到了荆杒城，他们此前又遭遇了夜袭，所以担心分散兵力，更易遭袭被削弱。”
“也许未必尽然如此。如今荆杒城的守军增加近一倍，虽说照此下去，只需固守，要不了多久我们的兵力便会超过亚斯塔和安朵丝的军团。但这毕竟只是其一。”迦叶说，“这荆杒城既是修真者最后的防线，却也是修真者的禁锢。”
陌枷灵听了，不解地问：“这话从何说起？”
“虽说荆杒城地处两河流域，但毕竟大片的田地都集中于北面，仍被欧利亚的暴风军团所控制。”迦叶说，“而我们的南方多山亦多丛林，田地稀少且分散，不可能长期为荆杒城提供充足的补给。如果长此以往，我们必然陷于被动。”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陌枷灵细细一阵思索，只是转而又说道，“不过，荆杒城也不同于其他圣城，这城里的每一寸土地、屋舍都由植物所化，随时都可借修真术令它开花结果。我们的食丹不也是来自于此吗？”
“话虽如此，可一旦战火燃起，长期不止，荆杒城自身所能提供的补给只怕也是杯水车薪。”迦叶说，“不止如此，我还有一个担心。”
“是什么？”陌枷灵问。
迦叶接着说道：“如今荆杒城既已是最后的圣城，各地流散的修真者必会纷纷于此集结。机甲师极有可能利用这一点，待修真者尽已集结再发动围攻，觊觎一网打尽。”
陌枷灵听了，恍然道：“这我倒有所忽略。”
迦叶这时又说道：“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在修真者尽数集结之前，机械帝国的军团应该不会对我们发起大规模的进攻，我们倒可以于此加以利用。”
陌枷灵于他这话中看出他已然计生于心，于是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迦叶继续说道：“首先，要确保北方钰盾城的暴风军团果真没有出兵，且时刻放出青蜂雀查探亚斯塔和安朵丝的动静。我们伺机对他们的营地轮番夜袭，这样，既能于此休整，又能令亚斯塔和安朵丝疲于应对。直至将他们耗至疲累不堪，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奇袭，予以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