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不可明示的盟约（下）
晚餐即将结束时，一个女人走进了营房，一袭如重叠的莲瓣一般的长衫，红如晚霞的颜色，肩肘各处零星的穿戴着金色的铠甲。从她走进营房的那一刻，月影便注意到了她，只是不同于其他人所注目的那一袭金甲红衫的别致，吸引月影的却另有其他。自从她走进这营房的一刻，月影便始终凝视着她的眼神。
凝锋向众人引见道，“这是莲华，我的妻子。”
月影这时问道：“难道曾经在霜棱山地玄垣与你见那一面之后，被壁仞城的元老院强加罪名而驱逐就是因为她？”
正当烬楠一行人都为月影这话而深感费解时，凝锋毫不避讳的接过话来说道：“看来你已经看出来了。”
月影沉默的一个眼神。
“这在如今也不再是需要保守的秘密？”凝锋说，“当年钰盾城叛乱时，沙克斯绑架了莲华，在金刚神殿以此为要挟，莲华死于沙克斯之手。”他言语间一面向迎面走来的莲华伸出一支手去，一面接着说道，“我带着莲华的尸体去往霜棱山地，用我的炼术为她重塑了躯体，又派索罗长老去壁仞城请来玄垣，借以他的魂术以我体内的元符银盾将她与我的灵魂连接，以此来分享我的生命，固守她的灵魂。”
“难道这就是壁仞城的元老院强加于玄垣的罪名？”烬楠不解的说道，“可这算是什么罪名？”
“以修真者的戒律，一切的生死都归于轮回，所有逆转轮回之术都是禁术。这在修真者的戒律中，的确是重罪。”凝锋了冷静的说。
“可她得以延续的不是你说要失去的生命吗？”烬楠依然不解地说，“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另一个人的生存这究竟有什么错？”
凝锋浅浅一笑，“你是第一个对我这样说的人。但不论是何种等价交换，何种目的，禁术终归是禁术。原本这件事极其隐秘，可是在我的人中间却有沙克斯的眼线，而沙克斯与壁仞城的元老院早有勾结。所以他们趁此令玄垣也身陷囹圄，他的家人深受其害，令他于绝望中离开了壁仞城。是我连累了他，而他大概于我也始终因此心存怨念。”他这般说着又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迦叶要想让我帮他并不难，但要让玄垣放下于我的怨恨，也许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烬楠说。
“我愿意相信你。”凝锋看着烬楠，“但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明，在此之前，我的不会率领圣盾军团进驻荆杒城，在此之后，我的圣盾军团也未必会驻留荆杒城。”
“为什么？”烬楠不解地问，“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不是更应该联合起来吗？”
凝锋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也许以现在的局势，炼术师与修真者的确需要联合，但要看怎样的联合才更利于我们掌控局面。”
索罗长老这时接过话来说道：“我们对于如今的机械帝国依然不够了解，他们究竟强大到何种地步，或许就连机械帝国的许多机甲师也不了解。”他这样说着又看了一眼凯尔。
凯尔会意的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所以，如果我们盲目集结，战事一旦失利，所面临的也许就是被围歼。”凝锋一面说着，一面取来地图于长桌上铺开来，指着地图说道：“荆杒城虽然地处两河流域，但田地大多集中在北面如今依然被机甲师所控制的地域。如果现在我们两个军团集结于荆杒城，很快就将面临物资的短缺。到那时我们就必须冒险出击，进攻荆杒城北面机甲师控制的各个城镇夺取物资。可是两河流域对于骑兵机动作战极为有利，这样，我们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机甲师的围攻，甚至有可能将在旷野面对大规模的阵地战。这样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削弱。”
“不止如此。”索罗长老接过话来说道，“荆杒城的南面仅有猎影丘陵、幽昙湿地、雾隐森林和奇峰山地，再往南便是大海。万一荆杒城失守，我们只有选择分兵撤退于这几处地方。到那时，机械帝国一定会集中兵力将我们逐一击破，我们很难彼此策应，也将退无可退。”
烬楠听着这种种分析，也觉着不无道理，于是问道：“那究竟该怎么做？”
“据我们的情报，欧利亚的暴风军团有五千兵力，如今大约已有两千分布在两河流域靠近荆杒城的各城镇。再除去驻守于壁仞城的一千人，此时钰盾城中还剩下两千的驻军。”凝锋说，“我的计划是，一旦驻扎在两河流域各城镇的狮鹫骑士集结，对荆杒城发起进攻。我便率领圣盾军团火速攻下这些城镇，夺取这些城镇中囤积的军需物资的同时，从敌军的后方发起突袭。”
烬楠细想着凝锋的计划，不禁担心地问道：“可是怎么才能即时运走那些城镇的谷仓囤积的军需物资？”
凝锋自信地答道：“我们有足够的披毛犀。”
这时月影又看着地图，接过话来说道：“可是，以狮鹫骑士的机动性，一旦欧利亚派出钰盾城的两千狮鹫骑士，在你们退回浔龙河之前就会遭遇阻截。”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凝锋说，“虽然欧利亚的军团士兵都是精锐，但却没有炼术师，一旦他率军离开钰盾城，以圣盾军团的六千人，要战胜两千狮鹫骑士并不算难事。”
“可是如果进攻荆杒城的两千狮鹫骑士放弃攻城，与钰盾城派出的大军合围你们呢？”烬楠问。
“那就要看荆杒城究竟能不能守住了。”凝锋说，“以我对欧利亚的了解，他所追求的是每战必胜的完美，所以，只要他的军队向荆杒城发起进攻，城池不破，就绝不会撤退。”
月影沉默了片刻，却始终盯着桌上的地图，许久，才又继续问道：“你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夺回钰盾城？”
凝锋并不否认，“没错，只要控制了钰盾城和荆杒城这两座圣城，就控制了两河流域。而控制了两河流域，也就切断了机械帝国半数的补给。接下来的整个冬天他们就不可能再对我们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烬楠看着地图说道：“可即便是这样，欧利亚也依然控制着北面的壁仞城，钰盾城随时都面临着北面的暴风军团，东面沙伽罗的军队，和西面机械帝国的威胁。”
“那是因为你们并不了解钰盾城真正的防御。而即便面临各个军团的合围，这风险也并非无以回避。”凝锋指着地图说，“北面，钰盾城与壁仞城之间隔着霜棱山地，地形崎岖。西面，与机械帝国最近的链城之间隔着浔龙河和发源于浔龙河中上游的蒂斯河。至于东面，沙伽罗的锡尔城更是遥远。如果敌军发起合围，那在各路大军抵达之前，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获取情报做出准确的判断。但正如我说的，一旦我们控制了两河流域，切断机械帝国半数的物资补给，接下来机械帝国如果想要发起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至少需要漫长的时间囤积物资。至少接下来的一整个冬天我们都不会面临大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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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白荆插话问道：“那过了冬天以后呢？”
“那就要看你们能不能在接下来的这个冬天找到玄垣，说服他去往荆杒城了。在此之前，你们就暂时留在我的圣盾军团，直至这一战结束。”凝锋这般说着，又刻意看着凯尔说道，“尤其是你，在我的军团里大约有三百工程机甲师，但他们大多只是普通的制造师，我们需要更高端的机械技术，以此来武装我的军队。你留在我的军团会比在别处更有用武之地。”
凯尔简短的一句，“我的荣幸。”
这时追风者白荆又插话道：“那为什么我们也要留在圣盾军团？”
“为了我们的联盟。”凝锋说，“为了你们还有寻找玄垣的必要。”
“这也算联盟吗？”白荆反问道。
“不是只有并肩作战才是联盟，有时候，彼此利用更能体现联盟的价值。”凝锋说，“但今晚我们在这里说过的每一句话谁也不许传出去。”
“为什么？”白荆再次问道。
“因为我的炼术师，尤其是我的圣剑骑士没有人会赞同与修真者联盟。”凝锋说，“有些积怨不是一句大义就能轻易抹去的，除非他们看到这联盟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