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王者之心
连日的大雪覆满了钰盾城的天空，苍白的云层下，纷纷而落的雪花就像灰色的羽毛，在凛冽的风中凌乱的起舞。忽然，警钟接连的响起，回荡在钰盾城的上空。欧利亚闻听警钟的声音，却是依然不急不缓的走出金刚神殿，站在殿前的花园中央，抬头望着天际一个庞大的黑影。那黑影缓缓而落，随着天空传来一声声的龙啸，一股凛冽的飓风席卷着下方花园中的积雪。
欧利亚迎着那风，极力的站立于原地，而这时，他身旁的沙克斯已然曲膝而跪，左手扶在右侧的胸前，低垂着头。
那黑影缓缓而落，纷飞的雪中已然可以辨出它的身形，一只通体紫黑色的翼龙，唯有展开的双翼是俨然密织的金丝，九只龙首有的昂向天空，有的环视四周，有的俯视着下方的金刚神殿。当它落在这金刚神殿的花园中，收拢双翼的一刻，卷起回旋的风直将积雪吹得漫天飞舞。
当九只龙首俯向地面，立在它背上的人松开驾驭这翼龙的钢索，威严的踏着龙颈缓步而下，走向欧利亚的面前。
欧利亚却是同样高傲的看着迎面走来的人，不失一分威严地说道：“王。”
这时一旁侧跪的沙克斯紧接着一声：“罹锘王陛下。”
“起来吧。”罹锘瞥了一眼沙克斯，又向欧利亚说道，“失败也没有令你学会放下骄傲吗？”
“我并没有失败。一战的失利远不能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欧利亚看着眼前的人，一袭布满火焰纹饰的黑色钢甲俨然龙鳞加身，在眼前之人的威严中极力秉持着自己的骄傲。
“可是你已失去了一半属于你的领地。”罹锘说道。
“我们的敌人已聚集在他们自以为占领的地方。”欧利亚辩解道，“只有令那些修真者和炼术师集结，我才能够将他们一举歼灭。”
“这就是你的辩解之词？”罹锘冷漠地一笑，走向金刚神殿的大门，在即将走进神殿的一刻，又说道，“沙克斯，你可以退下了。”言语间，迎着敞开的殿门，向金刚神殿的大殿尽头走去，威严的坐在高处的神座上。
欧利亚紧随其后，却是远远的站在大殿的中央，抬头望着神座上的罹锘。
当大殿的门合上的一刻，罹锘又走下神座，走向欧利亚的面前，此时的他全然没了方才的威严，头部布满棱角的钢甲层层的分解，收拢于身后，“你依然不愿叫我一声父亲吗？”
“您的子嗣是帝国的王储巴尔大人……”
不等欧利亚说完，罹锘便说道：“你还在因为你母亲的死忌恨我？”
欧利亚冷漠地答道：“您是王，我是臣，我又怎么敢忌恨您呢？”
“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最器重的儿子。”罹锘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应该清楚，我当初为什么要将浔龙河东岸的三座圣城都封赐给你。你也应该明白，尽管如今你失去荆杒城和两河流域一半的领地，为什么我没有准许巴尔出兵的请求。”
“那可真是可惜了，”欧利亚冷言冷语地说道，“这本是王储建立战功的机会，以雷翼军团强大的机体装备，要击溃天启军团与圣盾军团必然不费吹灰之力。”
罹锘于他这番话并不计较，而是说道：“欧利亚，你以为我真的不了解你吗？”
“您了解我吗？”欧利亚反问道。
罹锘诡秘的一声冷笑，说道：“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没有夺取帝国的野心？你以为我会相信，当初你请求封赐两河流域与三座圣城作为你的领地，就只是为了远离我？”
“那您认为又是因为什么呢？”欧利亚再次反问道。
“从你重用沙克斯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的野心并不逊于巴尔。”罹锘说道，“因为你知道，沙克斯曾经的身份令他了解修真者与炼术师。而且以他的野心和权谋之术，绝不会仅仅满足于做一个你身边的谋士，恐怕如今的机械帝国，除了巴尔的军团，其他的军团中都已遍布他的党羽。”
欧利亚猜测着罹锘的心思，试探地问道：“您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想让你知道，不论你有多大的野心，我都能容忍，这容忍远胜过我对巴尔的容忍。但我的容忍仅仅只限于对你。你要明白，一个人拥有多大的野心，便拥有多大的欲望。也许你此时依然认为你是在利用沙克斯，但你不要忘了，沙克斯也同样在利用你。”罹锘严肃地说道，“曾经，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而如今我却颠覆了修真者的世界，拥有了一个强大的帝国。我所能做到的，这世上的很多人都能做到，何况是沙克斯这样的人。”
欧利亚深思着罹锘的话，一阵沉默。
罹锘这时又接着说道：“记住，这世上再锋利的剑也只是剑，它可以为你所用去刺杀你的敌人，也同样会为你的敌人所用来刺杀你。何况这剑自身就是一支充满野望的魔剑。”
欧利亚于罹锘这话并无异议，于是问道：“那您认为如何才能掌控这支魔剑？令它永远只是一支臣服于我的剑。”
罹锘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仅要学会将你的剑磨得无比锋利，还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磨钝他锋利的剑锋。”
欧利亚于罹锘的这番话同样认同，只是他也不愿令罹锘看清他的城府。毕竟，罹锘之前的那番话，他至极也只信一半。他清楚，在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君王能够容忍别人的野心，更没有哪个君王会允许别人对王位的觊觎，即便那个君王是他的父亲。
然而欧利亚的心思却并不能瞒过罹锘，只是他并未揭穿，而是继续说道：“沙克斯如今对你仍然大有用处，你可以利用他拉拢安朵丝和亚斯塔，但这绝不仅仅是为了战胜那些修真者和炼术师，更是为了分化、削弱沙伽罗。”
“难道沙伽罗对您而言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吗？”欧利亚不解的问道。
“对沙伽罗绝不能掉以轻心。”罹锘笃定地说，“他曾经是贤者级的炼术师，而且如今他控制着南珈河以东的所有土地，这几乎是未来的帝国近一半的领土。不止如此，烈狱火山还能为他提供钨核补给。”
“可是您不是还有菲尼克丝始终在监视沙伽罗吗？何况沙伽罗在锡尔城中的所有卫兵都是炽羽军团的士兵。”欧利亚说，“这难道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吗？”
“这世上没有谁的忠诚是永恒的，菲尼克丝也不例外。”罹锘说，“自从夺下羽士城之后，菲尼克丝的密报便始终只有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没有提到沙伽罗的任何可疑之处。”
“也许沙伽罗本就没有可疑的动向呢？”欧利亚说，“或者沙伽罗太过隐秘，以至于菲尼克丝无以察觉。”
“即便如此，我们也同样需要防患于未然。”罹锘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其等到我们不愿看见的事发生，不如在它发生之前就将其扼杀。”
“可万一沙伽罗不是如您所想的这样呢？”欧利亚试探地问道，“您的猜疑岂不是要辱没了沙伽罗的忠诚？”
罹锘深沉地说道：“你要记住，身为君王，每一刻都渴望着得到每一个人一世的忠诚，却永远只能给予别人一时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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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您对我也是如此？”欧利亚不无鄙夷的一笑。
罹锘却一脸严肃地说道：“所以，你要用你的忠诚来维持我对你的信任。你可以在人前忤逆，但你的心里必须恪守对我的忠诚，因为我决定着你的未来，而你的所作所为同样也将影响着我的未来。”
“我的所作所为？”欧利亚不解的问。
罹锘说道：“要建立一个稳固的帝国，我们所要做的不只是战胜眼前的敌人，还需未雨绸缪，在将来清除帝国中的异己。”
欧利亚猜测着罹锘的话，说道：“您指的是沙伽罗？”
“据我的了解，沙伽罗如今依然拥有近两万的兵力。”罹锘说，“尽管这其中有三千是菲尼克丝的炽羽军团，但菲尼克丝对沙伽罗的感情始终是个隐患，很有可能会因此令我失去她的忠诚。”
“可是沙伽罗不可能强大到足以抗衡我和巴尔的军团。”欧利亚自信地说，“即便是菲尼克丝的炽羽军团背叛您效忠于沙伽罗，他也同样不具抗衡的实力。”
罹锘摇头道，“但你不要忘了，还有圣盾军团与天启军团。沙伽罗曾经是炼术师，他更是曾效忠过凝锋，尽管他对修真者怀有极深的仇恨，但他却并不仇视炼术师。”
欧利亚猜测着说道：“您的意思是……沙伽罗也有可能投靠凝锋？”
“他未必就会投靠凝锋，但并不等于他就不会与凝锋在暗中结成联盟。”罹锘说道，“在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眼前的圣盾军团和天启军团依然面临困境，很难确保凝锋不会在这个时候想到沙伽罗。何况，沙伽罗的野心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当初他之所以愿意舍弃两河流域，以此来换取南珈河以东的封地，正是因为他觊觎着建立自己的王国，自立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