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密约（下）
沙伽罗于凝锋的言语间，一双因忧虑而紧蹙的眉心渐渐的散开，直至凝锋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才说道：“我可以与你们结盟，但今天我的领地也将是未来我的王国。”凝锋谨慎的思量着，一阵沉默。
沙伽罗这时又说道：“我需要你的承诺。”
凝锋一阵细思，说道：“你将拥有火印城以北的整片塔陵平原，你还可以拥有火印城东南方的烈狱火山，但火印城和火印城以南的其他地域将属于曾经和如今它所属于的人。”
沙伽罗暗自衡量着，终是认同地说道：“希望你的承诺也是迦叶和所有修真者的承诺。”
“我将以我的荣誉与生命起誓。”凝锋郑重的说，“但我也需要你的承诺。”
“我将以生命起誓，绝不在你们背弃这盟约之前背弃盟约。”沙伽罗说。
“不止是这盟约。”凝锋说。
“那还有什么？”沙伽罗问。
“你必须起誓，你不会重蹈罹锘的覆辙。”凝锋说。
“我当然不会。”沙伽罗说，“我发誓。”
凝锋这时庄严地说道：“今天我们在这里定下盟约，从一刻起我们便是生死与共的同盟。”
沙伽罗同样严肃地说道：“生死与共。”他这般说着，又不禁凝起眉心，“只是，你的计划真的能成功吗？我想，要不了多久，罹锘就会派出巴尔的雷翼军团，如果你们两个军团的精锐不能及时返回，以巴尔和欧利亚的两个军团，一旦大举进攻，即便有迦叶坐镇，西木镇与荆杒城恐怕也很难守住。”
“我相信迦叶，我会即刻派人前往荆杒城和西木镇，把我的计划告诉迦叶和索罗长老。”凝锋说，“倒是你必须小心防备，毕竟，以罹锘的多疑，我们无以断定他的心思。”他这般说着，又看了一眼沙伽罗身后远处的炽羽军团。
沙伽罗知道他所担心的是什么，然而他于此却并不似凝锋的担心，自信地说道：“在这世上，忠诚永远取决于生存。”
凝锋于此虽然不尽认同，但他了解沙伽罗的经历，故而于此也并未多言。
沙伽罗随即返身回到炽羽军团的阵列。
目睹方才一战的菲尼克丝正要安慰沙伽罗，然而沙伽罗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战败的失落，而是向着所有的凤凰骑士说道：“这一战已经结束，我们即刻返回锡尔城。”
“可是……”菲尼克丝欲言又止的侧过脸去，望着远处炼术师与修真者的阵列。
沙伽罗这时接着大声地说道：“永远不要忘记，我们是为何而战。永远不要忘记，我们的忠诚是为了什么？”他这般说着，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菲尼克丝，“今天，我们来到这里，与凝锋交战。这一切的背后就是一个阴谋，一个将令我们被削弱，直至变得任人宰割的阴谋。但我们的忠诚不是为了死亡，更不是为了成就别人的阴谋而付出我们的生命。如今你们的家人都以定居于塔陵沙漠，这里已然是你们的家园。你们要放弃自己的家园，去沦为一个狂妄者的棋子，去遭人践踏吗？还是你们宁愿看到你们失去这片赖以生存的土地，看着你们的家人失去一切甚至生命？”
所有的凤凰骑士在沙伽罗的言语声中一片沉默，唯有菲尼克丝猜测着沙伽罗的心思说道：“可我们的未来决定在罹锘王的手中。”
“如果那未来是毁灭与死亡呢？”沙伽罗反问道，“今天我们所以被派往这里与炼术师和修真者的精锐决一死战，正是因为在我们曾效忠的王眼中，机械帝国的未来没有我们生存的一席之地。欧利亚的大军已向荆杒城逼近，用不了多久，巴尔的雷翼军团也将越过浔龙河。当南珈河西岸的炼术师与修真者被击溃之后，我们的命运将是什么？”
“可这毕竟只是猜测。”菲尼克丝说着，又问道，“凝锋对你说了什么？”
“凝锋说了什么并不重要，罹锘说了什么，也同样不重要。”沙伽罗的声音愈发的高亢，“重要的是，你们选择的是什么，是自由的生存，是守卫你们的家人赖以生存的土地，还是懦弱的沦为一个背叛者的棋子，引领你们的家人走向覆灭？不是我们背叛了罹锘，而是罹锘背叛了我们。”
“沙伽罗……”菲尼克丝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的一切都是罹锘王所赋予的。”
“但更别忘了，”沙伽罗说，“罹锘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是我们以鲜血和生命所换来的。然而直至如今，那些曾不惜生命追随罹锘的人，却仍在源墟荒原过着奴隶一般的生活。难道那样的命运是你们所企及的未来吗？”
“沙伽罗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要做什么？”
军团中的凤凰骑士接连的问道。
沙伽罗大声地说道：“我要你们拿出曾经对抗修真者的勇气，以你们无所畏惧的生命去守护属于你们的家园。因为这里才是属于我们的世界。不论是机甲师，还是炼术师，我们都有着天赐的生命，我们需要的不只是活着，而是带着尊严神圣的活下去。”
菲尼克丝看着眼前的沙伽罗，全然不似从前，在此时的她看来，罹锘于沙伽罗所有的怀疑都于这一刻得到了证实，“沙伽罗，难道你要放弃对罹锘王的忠诚吗？”
“罹锘是否值得我们为之效忠，就让时间去证明吧。”沙伽罗面向众人说道，“我将派人前往钰盾城，将这里战况高速欧利亚。今天的一战，我们击溃了凝锋的圣剑骑士团和伊睨的玄甲师，而炽羽军团也因此遭受重创。如果有谁敢私自传递消息，我将格杀勿论，他的家人也将被驱逐出塔陵平原。”
“沙伽罗，你这是要谎报军情吗？”菲尼克丝言语间，她身后的凤凰机体已在她的操控下蠢蠢欲动。
“我只是要向你证明，让我们与凝锋和伊睨交战的命令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阴谋。”沙伽罗说着，已然操控着他的那伽机体盘曲着躯体，高抬起首部俯视着菲尼克丝的凤凰机体，“难道你要为了你的愚忠在这里与我一战吗？”
菲尼克丝于满心的纠结中沉默了，在她的心里并不愿看见沙伽罗与罹锘的分裂，但她也同样了解罹锘于沙伽罗的猜忌。面对眼前这个她深爱之人，面对曾于她有再生之德的罹锘，她无以做出抉择，她唯有盼望沙伽罗所认为的一切不会发生，她唯有等待时间去证明。她面对沙伽罗的愤怒，终是诚服地低头说道：“我当然不敢冒犯您的威严，我将等待时间去证明一切。”
此时，另一边，凝锋与伊睨已然撤离了这片地带，然而凝锋却指引着大军向着正南方而行。
起初，伊睨以为这只是凝锋为了避免被沙伽罗从后方突袭，所以才选择迂回而行，但行至黄昏，当南珈河出现在夕阳的余晖中，他们行进的方向却依然没有改变。这令伊睨不禁要问道：“难道我们不会荆杒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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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然要回荆杒城。”凝锋说，“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去猎影丘陵。”
“为什么？”伊睨担心地向西望去，“欧利亚的暴风军团随时都有可能向西木镇和荆杒城发起进攻。”
“不只是欧利亚的暴风军团。”凝锋说，“罹锘一旦得知我们在这里与沙伽罗一场激战，极有可能派出巴尔的雷翼军团。”
“巴尔？”伊睨问。
“没错，”凝锋说，“曾经火印城沦陷时，屠城的就是巴尔。我想曾经羽士城沦陷的那一夜，从天空以雷电发起攻击大概也是巴尔的雷翼军团。”
伊睨于凝锋的话中回想着曾经她于火印城经历的那一夜，在她的印象中，那晚的天空也出现过密集的雷电，那些雷电轰击在火印城中，也正是那时，伴随这沙伽罗大军的进攻，整个火印城沦为一片火海。但尽管如此，她却依然固执地说道：“看来这是沙伽罗为他曾经的罪恶道出推脱之词。”
“我了解沙伽罗。”凝锋虽是这样说着，却也并未替沙伽罗边界，而是说道：“如果要抵御敌军的强势进攻，仅仅依靠我们现有的兵力固守只不足以应对的。”
伊睨猜测着凝锋这话里的意思，望向猎影丘陵的方向，“所以我们这是要前往猎影丘陵，说服那里的刺魂者加入我们吗？”
“没错。”凝锋点头道。
“既然是这样，那至少我可以率领玄甲师先行返回。”伊睨说。
“不，如果你的玄甲师在这个时候返回荆杒城，那欧利亚很快就会知道我们与沙伽罗在这里并未经历殊死一战。那样，我们与沙伽罗暗结的联盟很快就将被罹锘识破。”凝锋说，“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一旦罹锘以为我们与沙伽罗的炽羽军团战至两败俱伤，那他便会再无所顾忌。以罹锘的自傲，必然会分兵而战，在进攻西木镇与荆杒城的同时，一定会派出一支军队奇袭沙伽罗的锡尔城。这样也将减轻西木镇与荆杒城的防守压力。”
“为什么？”伊睨不解地问，“您如何能断定罹锘会袭击效忠于他的沙伽罗？”
“罹锘理想的帝国是一个只有机甲师存在的世界，他的梦想是要将一切的生命转化于机体获得永生。”凝锋说，“而且，沙伽罗如今的领地幅员辽阔，塔陵沙漠也正在于休养生息中复苏，罹锘是不会放任沙伽罗占据他梦想中的机械帝国近乎于一半的领地的。所以，在罹锘的眼中，不止我们是他那那所谓梦想的羁绊，沙伽罗在他的心里与我们也并没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