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堕魂山谷（上）
烬楠几人行了数日之后，随着海拔的升高，林立的山峰渐渐连成了较为平缓的小山脉。辛希雅依照地图上的方位判断，一行人此时的置身之地距离临渊沼泽大约只剩下两三天的路程。
烬楠看着云层方才散去的天空，以太阳的方位一面判断着前进的方向，一面接过辛希雅递来的地图，一面又不免好奇地向月影问道：“如果前面的临渊沼泽和我们此时置身的山地都不曾有人来过，那这地图又是谁画的？”
“我也觉得奇怪。”一旁的若茜接过话来说道，“而且这张地图也不是我们荆杒城流传下来的。”
“那是因为这地图来自火印城。”月影说。
“火印城？”白荆越发疑惑地问道，“火印城地处塔陵平原的东南方，又怎么会有人到过这里？”
“有一个人，”月影说，“他不仅到过这里，还曾经去过源墟高原。”
烬楠听着她这话，猜测着问道：“难道你说的那个人是罹锘？”
月影点了点头，“他在成为机甲师之前，去过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为什么他要去到那些偏远的荒凉之地？”烬楠这般问着，又猜测着说道，“难道这和他创造机体和机甲术有关？”
“没错。”月影说。
“难道机甲术并非是罹锘所创造的？那创造机甲术的究竟是什么人？”烬楠顿生许多疑问。
“火印城并非罹锘的出生之地。”月影说，“他曾经出生在壁仞城，那里地处北方极寒之地，几乎所有维持生计的供给都需从两河流域经过霜棱山地运往。物资的短缺，令那里的凡人生活得极其艰难，而修真者更是因此将凡人视作累赘，令壁仞城曾经那些凡人的生活备受煎熬。所以，罹锘的愤怒与仇恨令他一心渴望得到凌驾于修真者之上的力量。”
“所以他去到那些荒凉的极地？”烬楠说，“可他又怎么确信在那些荒凉极地能够找到他渴望得到的东西？”
这时，一旁的辛希雅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那个传言也许是真的。”
“什么传言？”烬楠迫不及待地问。
“我曾经听人说起过远古机械师。”辛希雅说，“传说在我们不曾去到的荒凉之地隐居着那些人，更有传言，他们的祖先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这样说来，我也曾听过有关遁行者的传言。”烬楠说，“难道传说千仞山谷的地下王国居住的遁行者就是远古机械师？”
“这并非只是传言。”月影接过话来说道，“羽士城的古卷中曾有记载，元符哀霜的第一任御神者曾经以玄术与他们有过精神的接触，可以确信，那些远古机械师出现在我们的世界诞生之前，他们曾收到这个世界传出的讯息，因此而来到了这里。”
“既然他们出现在我们的世界诞生之前，那他们又怎么会收到这里传去的讯息？”白荆问道。
烬楠猜测道：“如果我们的世界是创世者摩迦所创造，那在我们诞生之前，能够传去讯息的想来只有摩迦？”
“我更想知道，如果他们能从遥远的世界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不像我们一样生活，而要隐居在荒凉之地？”辛希雅说。
月影没有回答，只接着方才的话说道：“据羽士城古卷中的记载，元符哀霜的第一任御神者仅仅获知了这些。尽管御神者曾以玄术与那些远古机械师有所接触，但却被神秘的力量所阻断。”
“如果真是这样，那能够做到的想来只有创世者摩迦。可是摩迦为什么要向那些遥远世界的远古机械师发出讯息，而那些远古机械师来到我们的世界，魔迦却又要阻止我们接触？”烬楠说，“还有，如果摩迦并不希望我们与那些远古机械师接触，又为什么不毁了羽士城有关这些记载的古卷，而令我们有机会获知远古机械师的存在？”
“也许将来我们会寻获答案。”月影看着远方，眼神里同样泛着一丝迷惘，只是这迷惘却不同于烬楠和辛希雅。
“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烬楠说，“罹锘为什么要留下这些地图，如果机甲术不是他所创造，而是从远古机械师那里寻得，他又什么理由绘出这些地图，令别人也拥有他所得到的？”
“那时的罹锘并没有如今的野心，他所渴望的只是借以新生的力量，为所有的凡人求得与修真者平等的权利。但最初却并没有人相信罹锘，他为了令人相信他所说的一切，所以绘出了这些地图。”月影说，“然而却没有人因为罹锘所说的去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到这些地方，那时的凡人多已任命，他们求的只是来生能够拥有修真者的天赋。直至罹锘创造出第一枚钨核，和第一只座狼机体，他才被人相信。然而那期间所经历的过程却也改变了他。”
“所以他不仅对修真者心怀仇恨，更是对凡人的愚昧也充满怨恨？”烬楠猜测着说道，“也许罹锘曾经历的苦难远超过我们所了解的。也许正是这一切，才令他想要将人类的生命寄托于机体。”
“有时候，我们无法分辨有些选择是正确还是错误。”月影平静地说道，“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世上，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力去剥夺别人选择的权力。”
正午过后，当他们攀上一座山脊，月影望着前方远处的山谷，说道：“那里好像有屋舍。”
“屋舍？”辛希雅接过话来说道，“这里甚至没有人烟。你确信没看错吗？”
烬楠接过话来说道：“我想月影是不会看错的。”
辛希雅于是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片四面环山低谷，“就算有人，也不会把屋舍建在那个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辛希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蓝的天穹上，一轮烈日正当空，可前方的那片低谷却是行将入夜的幽暗。
白荆这时接过话来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没有人会傻到把屋舍建在那样的地方，不仅没有阳光，而且在这样的山谷中，随时都会面临山上雪崩的威胁。”辛希雅说，“即使真有人住在那里，也未免太诡异了。”
“你不是也曾说，传言有修真者隐居在这片狱境山地吗？”白荆说道，“万一那里真的有修真者呢？”
“就为了一个万一？”辛希雅哼的一笑，“你们究竟是去找玄垣的，还是来冒险的？”
“我们当然是找玄垣，”白荆斜望着辛希雅，“可我们并不知道玄垣究竟在哪里？万一他就在这里呢？”
“别争了。”烬楠说，“我们还是去看看吧，万一玄垣真的在那里，我们就能尽快回到荆杒城了。”
白荆和辛希雅听了，于是也不再多说。自从此前烬楠的魂影失控之后，这两个人便安分了许多，尽管依然时常起争执，却也没有再起冲突。
几人大约行了一时，去到那片山谷周围的其中一座山脊，幽暗的山谷中，那些被雪覆盖的房屋已然依稀可辨。
这山谷虽然四面环山，这些三却也并非围成大致的环形，山谷也并不开阔，而是蜿蜒成两个反向的弧形，那些屋舍就循着这山谷的地形零散的分布着。
几人骑着各自的坐骑又向着山下行了一刻，去到山谷中。
这山谷异常的冷清，全然不见人迹，也听不见一点人声。倒是一座座屋舍的门前都有积雪被清理的痕迹，屋顶的积雪也并不厚实，显然这里并非无人居住。
烬楠走去最近的一座石基木砌的小屋，走上门前的台阶，去到狭窄的门廊，在那门上轻轻敲了敲，只是这门也和屋墙一样是半圆型的木料，十分的厚重，以致手指的关节轻叩上去几乎听不见声音。
烬楠于是又站在门外喊了一声，“这里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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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已然没有动静，两侧防风的木窗也紧闭着，即便是屋里点着灯火，也几乎透不出一丝光线。
“看来这里真的没有人。”白荆说。
“这些积雪有清扫的痕迹，这里一定有人。”烬楠说，“我们再去前边看看。”
就在他正要返身走下台阶时，小屋的门在铰链刺耳的咯吱声中被人从里边拉开了一道细缝，屋里一片漆黑，而此时的屋外在山峰的阴影中同样是一片幽暗，几乎看不清门后的人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