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借道（上）
荆杒城西北方的西木镇，一场雨雪之后，加之气温的骤降，整个城镇变得有如一座冰封之城。即便这日碧空如洗，阳光之下，冻结的冰也丝毫未有消融的迹象。陌枷灵站在西城的城头，远望着西南的方向。此刻，南昭师的三千修真者已集结于西城的城下，随时等候着出发的命令。
南昭师的师帅向陌枷灵问道：“据瓦瑟恪派来的信使所说，雷翼军团已叛离机械帝国，他们要借道前往明玑城投靠晦明王。这真的有可能吗？”
陌枷灵冷漠地说道：“雷翼军团曾经是机械帝国的王牌。”
师帅又猜测着问道：“难道他们的目的是要以借道之名，迂回于荆杒城的后方？”
陌枷灵说道：“仅仅以一个雷翼军团一千兵力，就算兵临荆杒城，也无异于孤军犯险。无论以瓦瑟恪还是贝利亚尔，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难道瓦瑟恪真的已率雷翼军团背叛了机械帝国？”
“无论瓦瑟恪是否真的已背叛机械帝国，这个时候，我们都没有一丝的余地心存侥幸。”陌枷灵说，“我已命人传信于荆杒城，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伊睨率羽林师前来增援。我们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击溃雷翼军团。”
师帅于此却不无担忧：“万一瓦瑟恪真的已背叛机械帝国呢？”
陌枷灵说道：“我们只能审时度势，决不能因为心怀侥幸而贻误战机。”
另一边，荆杒城，从天空俯瞰，俨然一棵从天际倒立生长的巨树，且这巨树的枝叶仍在向着四方生长，蔓延。即便是晴空之下，阳光落于城中也已是细碎零星。被娑罗双树蔓延的枝叶所覆盖的树木、藤蔓，均已渐渐枯萎。
御神殿中，碧色的流光于四壁游走，映着聚于此的几人，俨然置身梦境的幻影之中。
收到陌枷灵派人传来命令的伊睨即刻赶到御神殿，将陌枷灵的信交与迦叶，说道：“我正下令集结羽林师，随时准备出发。”
迦叶展开皮卷，说道：“这信中没有提到瓦瑟恪已叛离机械帝国，雷翼军团只是想借道前往明玑城。”他这般说着，又与玄垣对视了一眼。
玄垣说道：“既然瓦瑟恪会派信使来荆杒城，应该也已将同样的书信传到了西木镇。”
迦叶猜测道：“难道陌枷灵于我们有所隐瞒。”
“毕竟对于机械帝国，陌枷灵始终是主战不主和。但这件事，我们必须谨慎对待。何况瓦瑟恪传来荆杒城的信中还约你于西木镇一见。”玄垣说着又分析道，“如果瓦瑟恪是想投靠我们，未必可信。但他既然是想要前往明玑城投靠晦明王，就有这可能。毕竟巴尔已战死，欧利亚成为唯一的王储，如今又是两个军团的主将，瓦瑟恪的处境难免堪忧。他会被迫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他约见我应该是为了讲和。”迦叶接着说道：“瓦瑟恪应该是想与我们化敌为友，再前往明玑城投靠晦明王。这样既摆脱了机械帝国，排除我们的威胁，又避免与机械帝国交战。这于他而言是最有利的选择。”
伊睨这时又说道：“但也不排除，这是他借此将您与玄垣大人调离荆杒城。”
玄垣说道：“这种可能并不大，毕竟据最新传回的消息，欧利亚的暴风军团方才渡过红河。而派往各地的探子依然未见罹锘和风魔卫队的踪迹。机械帝国眼前没有兵力可以及时进攻荆杒城。”
伊睨这时又为难地说道：“但陌枷灵大人传来的命令，却是让我率羽林师前往西木镇增援。”
玄垣于伊睨这言语间看着迦叶，说道：“看来，唯有你去一趟西木镇了。”
迦叶思忖着说道：“而且不能率羽林师去，否则难免引起瓦瑟恪的猜忌。”
玄垣说道：“但也不能孤身前往，毕竟要以防万一。”
迦叶认同的微微一点头，转而向伊睨说道：“就将你的玄甲师暂时交与我，随我去西木镇。”
“我这就传令玄甲师于西城集结。”伊睨应承着，随即出了御神殿。
待伊睨离开之后，迦叶又向玄垣说道：“如果瓦瑟恪真的叛离机械帝国，眼下于我们将是一件幸事。”
玄垣忧虑地说道：“但陌枷灵于机甲师的仇恨却是个隐患。毕竟她曾亲历荆杒城的沦陷，眼见修真者被屠戮。”
迦叶说道：“依照瓦瑟恪的信使所说，照雷翼军团的行军路线，现在应该已临近西木镇，我必须尽快出发。”
玄垣这时又说道：“无论瓦瑟恪是否真的叛离机械帝国，我们都必须尽量避免与雷翼军团的一战。只要雷翼军团不来荆杒城，且抵达明玑城，至少眼前少了一个劲敌。”
于此同时，雷翼军团已逼近西木镇的西南方，瓦瑟恪随即下令，改变行军路线，向北而行，意欲从西木镇的西北方绕行前往明玑城。
贝利亚尔于此始终有所不解，向瓦瑟恪问道：“既然我们要避开西木镇与荆杒城之间的地带，为什么还要派出信使前往西木镇和荆杒城？”
“一百年前，机械帝国第一次入侵时，最为惨烈的两次战役，荆杒城之战就是其一。”瓦瑟恪说，“那一战，荆杒城的修真者战死数万人，最终沦陷，陌枷灵在突围时，她的禁卫军更是几乎全军覆没。”瓦瑟恪说，“以陌枷灵对机甲师的仇恨，即便她相信我们已叛离机械帝国，也难免会要与我们一战。毕竟，曾经，如果不是巴尔殿下率蝎狮骑士从空中夜袭，荆杒城也不会因为猝不及防而乱了方寸，令沙伽罗有可乘之机攻破城池。”
贝利亚尔猜测道：“所以您同时派出信使前往荆杒城，是为了令迦叶制约陌枷灵？”
“没错。”瓦瑟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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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索性借道荆杒城？”贝利亚尔问。
“荆杒城如今已是他们的重中之重，如果我们借道荆杒城，难免他们会对我们的意图有所猜忌，稍有不慎，双方就有可能剑拔弩张。”瓦瑟恪说。
贝利亚尔说道：“可是如果我们贸然改变行军路线，欧利亚万一旦有所察觉。而陌枷灵又执意与我们一战，令我们前进受阻。到时难免是个僵局。”
“所以我才会同时派信使前往荆杒城，我们必须见迦叶或玄垣。”瓦瑟恪说，“于我们而言，迦叶的信任也至关重要。毕竟，我们并不确信晦明王是否会接纳我们。所以，我们必须有所退路。”
“但从时间上算，迦叶未必能及时赶到。而我们也已不能再拖延。”贝利亚尔说。
瓦瑟恪说道：“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但选择并不意味着我们认定的结果。从选择的那一刻起，我们必然要承担命运的诸多可能。”
此刻，西木镇，陌枷灵得知雷翼军团已改变行军路线，正向西木镇的西城逼近，于是即刻下令南昭师各部集结于西城，准备应战。
西城的城头上，师帅向陌枷灵问道：“如果雷翼军团没有进攻西木镇……”
不等师帅说完，陌枷灵便质问道：“一千蝎狮骑士真的令你如此畏惧吗？”
师帅答道：“不是畏惧，而是今时，相比复仇，保存兵力对抗罹锘更为重要。”
陌枷灵说道：“你以为我仅仅是为了复仇吗？如果我的心中只有复仇，当初我又何以会认同沙伽罗加入我们的联盟？”
“那是因为什么？”师帅不解的问道。
陌枷灵答道：“这世上所有得逞的谎言，不在于说谎者的高明，而在于那谎言是听者所觊觎。”然而就在她这言语间，她的心中亦深感困惑，这困惑只因此时的她已分不清，她所渴望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