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灾厄女神（下）
几日后的黄昏，凝锋回到钰盾城，却几乎看不出这里一日前经历过一场大战。直至回到金刚神殿，看着神殿前的花园大片焦灼的痕迹，与残破的石雕，这才向雪缨问道：“那夜，巴尔是从空中对金刚神殿发起进攻的？”雪缨答道：“我的盾卫营和圣剑骑士团的确在金刚神殿与敌军的主力遭遇，这还要归功于凯尔的预判。只是，我们遭遇的敌军是有贝利亚尔率领。而据守卫西城的士兵回报，那夜，在我们与贝利亚尔交战之时，巴尔亲自率领一个支队的蝎狮骑士对西城发起了进攻。巴尔甚至一度突破西城的防御，攻上城头。”
凝锋不禁忧心的说道，“如今钰盾城城墙的防御几乎是从前的数倍，不仅改造的城墙有城防炮，还有锥齿枪，没想到，即便如此，巴尔竟然还能在短时内突破防御。看来有必要重新评估我们的敌人。”
“也许需要重新评估的不只有看得见的敌人。”雪缨话里有话地说道。
凝锋听出她这话里有所指，于是问道：“比如呢？”
雪缨接着说道：“凯尔对于雷翼军团战术的预判并没有错，可是奇怪的是，率领主力进攻的却是贝利亚尔。而巴尔却仅仅率领五百蝎狮骑士就足以令西城破防，而巴尔在攻上城头之后，却没有掩护他的蝎狮骑士继续进攻，而是选择了撤退。”
“看来这一次的入侵的确没有那么简单。”凝锋思忖着说道，“但毕竟钰盾城并未失守，而且我们的兵力也并未因这一战而有多少折损。”
雪缨依然接着说道：“可是，据西城的守军报告。巴尔在攻上西城的城头之时。凯尔却下令重机营银狮骑士避免与巴尔交战。”
“这也并不奇怪。”凝锋说，“以巴尔的战力，银狮骑士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如果巴尔也没有发起攻击呢？”雪缨说，“他甚至以闪电锁链筑起了屏障，与凯尔独处于其中。在那之后，巴尔便撤军了。”
凝锋冷静地思索了一阵，说道：“对于这件事，与其猜测，不如等凯尔来觐见时问清楚。”
“如果询问得来的只能是谎言呢？”雪缨问道。
凝锋一阵沉默，又深沉地说道：“雪缨，我了解你曾遭遇的不幸，和那铭刻于你记忆之上无以抹去的痛苦。可是……”
雪缨不等凝锋说完，便不顾君臣之礼，插进话来说道：“这无关于我的过去，即便与我的过去有关，那也只是因为我从过去的痛苦中汲取了教训。”
凝锋对于她的失礼并未放在心上，只问道：“你真的已经放下那个人了吗？”
雪缨一阵沉默。
“当年，你原本可以成为钰盾城元老院最年轻的长老。”凝锋回忆着往事，说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也许今天，你所效忠的也未必是我。”
“那件旧事早已深埋于记忆。”雪缨随时这样说，可那娇艳的容颜却无以掩饰凄凉。
“有些事，是不会随时间从心中流走的。你曾为了他被沙克斯利用，可他却终殒殁于沙克斯与罹锘的阴谋。”凝锋说，“你所失去的始终影响着你。但并非所有的修真者和机甲师都是你的敌人。也并非所有的炼术师都是你的朋友。即便是那时我于你的收留，或许也同样有着我的私心。这个世界，永远处在权衡之间，没有永恒的信任，也不应有永恒的怀疑。”
“我明白您的意思。”雪缨说道，“但戒备却是必不可少的防卫。”
“但你所说的戒备，前提是放下所有的偏见，以理智去判断。”凝锋看着天空说道，“否则，那带来的只会是孤立。”
就在两人言语间，传来卫兵的通报，凯尔已赶来觐见。
凝锋不仅未回到金刚神殿中，反而走向花园的墙门，迎着走进那道门的凯尔，不等他行半跪礼，便已伸出双手将他的双臂拖住，说道：“我与雪缨正说起你。雪缨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正是因为你对于巴尔的战术准确的预判，才得以击退了雷翼军团的进攻。这一战，你功不可没。”
凯尔面对凝锋的赞扬却并未有一丝的欣喜，反倒是紧锁着愁眉说道：“凝锋殿下，巴尔这一次进攻背后的目的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凝锋看着他一脸的凝重，问道：“那你有什么见解？”
“其实，那夜的一战，是我高估了西城的城防。”凯尔说，“巴尔一度突破了城防，甚至攻上了城头。以他的战力，完全有可能策应他的蝎狮骑士一举攻陷西城。可是巴尔却没有那么做。所以我认为，巴尔这一战真正的目的未必是攻占钰盾城。”
凝锋问道：“那你认为，巴尔的目的有可能是什么？”
凯尔答道：“据巴尔说，他这一战的目的，是为了示弱，诱使我们出征讨伐机械帝国。”
凝锋又问道：“你认为他的话有多少值得相信？”
凯尔答道：“我认为巴尔的话也许并不假。”
雪缨这时问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又要把这么重要的计划透露给你呢？”
“我不知道。”凯尔说，“这只是我的直觉。蝎狮骑士的战力我也曾亲眼见过，可那夜我们遭遇的蝎狮骑士却似乎与过去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雪缨问。
“在机械帝国，空中机体的阵列一直较为分散，因为必须避免在进攻时躲避攻击造成彼此间意外撞击。”凯尔说，“可那晚，我观察了进攻金刚神殿和西城的蝎狮骑士，他们的阵列十分紧密，而且无论俯冲攻击，还是规避我们的攻击，几乎彼此没有发生任何的碰撞。如果不是机甲师有所增强，就是机体经过了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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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锋听着凯尔的分析，又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雪缨，见雪缨回以一个默认的眼神，于是又对凯尔说道：“这样看来，你的猜测也有道理。”
只是雪缨这时又接过话来说道：“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排除，这是巴尔防止我们征讨机械帝国的阴谋。”
“我明白你的意思。”凝锋说，“有时候，亦真亦假的谎言更容易让人迷惑。”
“但有一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雪缨说道，“秋收之后，两河流域的收成尽在我们与骞林王国的手中，机械帝国仅仅依靠去年囤积的粮食，应该已经难以为继。”
凯尔这时又看着凝锋问道：“那我们是否还要依照本来的计划西征机械帝国？”
凝锋说道：“这一次，在圣晖王朝的众议中，晦明王已经决定，由塔陵王国和霜刃王国组成联军西征。而且，幽魔军团与震怒军团此时应该已经集结，一旦沙伽罗回到壁仞城，便会出兵浔龙河西岸的链城。我们已没有改变计划的余地。”
雪缨听着凝锋的话，不禁问道：“为什么只有我们与塔陵王国的军队出征，骞林王国和曚影王国呢？”
“毕竟我们还无法得到机械帝国内部的情报，为了防止机械帝国从南方出兵，所以骞林王国和曚影王国暂时按兵不动。”凝锋说，“不过，晦明王已经承诺，在我们出征之后，除钢塔城，我们所攻占的机械帝国的领土便是我们新的疆域。”
“这真的是晦明王的决定吗？”雪缨说道，“还是玄垣的又一个阴谋？”
凝锋清楚雪缨这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如果机械帝国真的如我们所料的正面临危机。我们在突破链城之后，便将北方的铘锋城交与沙伽罗的军队进攻。而我们向南长驱直入，在玄垣、迦叶和藏风掌握机械帝国的情报之前，占领磨钝城。”
“既然我们与沙伽罗分两路出兵，为什么我们不以遭受巴尔的进攻，需要休整为由，推迟进攻呢？”雪缨说，“只要我们推迟进攻，链城的守军就必然会将南部要塞的兵力抽调于北方，抵御沙伽罗的进攻，到那时我们在出兵，既能以更短的时间攻破链城，也能减少兵力的损失。”
凯尔也即刻赞同的说道：“不仅如此，还能借由沙伽罗先行试探机械帝国的虚实。如果巴尔所说是真的，我们也可以避免一场不必要的战争。”
凝锋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所能想到的，沙伽罗也未必想不到。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的军队一定会在渡过浔龙河之前便沿岸南下，借用我们的进攻路线。与其令沙伽罗对我心生不必要的猜疑，还不如及时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