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进化的深渊（下）
魔神殿中，从直耸云霄的塔尖传导而来的光芒令殿堂犹如云端之上、烈日之下。就在欧利亚与沙克斯、西蒙尼走进城堡最后一道围墙时，领路的接引者却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欧利亚行过应有的礼节，便告辞离去。
欧利亚看着面前敞开的魔神殿的大门，金色的光芒俨然一道利剑破门而出，于灰霾的天色中映在面前金色的细丝织成的地毯上。
就在这时，天空蓦然卷起一股飓风，这飓风俨然从天而降，却又于半空形成强大的涡流，直教天顶的黑云也随之旋转，向着四周被层层的撕裂开来，一束阳光从撕裂的云中滑泄而下，照耀着飓风中一只似龙又俨然巨鹰的机体，撑开的金色羽翼上，两只黑色的涡轮尤为显眼。
随着机体的涡轮转速的减缓，机体缓缓落下，卷起地面的积雪漫空的飞舞，直教人几乎无以看清它的全貌。
待机体落于魔神殿前，涡轮停止转动，风渐渐的平息，飞扬的积雪缓缓落定。
罹锘出现在魔神殿的殿门前，隔着花园中的机体向欧利亚说道：“这将是装备暴风军团的新型机体，龙鹰机体。”
欧利亚于罹锘的言语间看着面前的龙鹰机体，体型相比狮鹫机体扩增了三成，于收拢的双翼判断，翼展也长出许多。“这机体与狮鹫机体的差异，要训练机甲师于它的操控，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尤其是机甲形态，全新的机体，对于机甲师来说很难在短期内做到熟练的操控。”他一面这般说着，一面围绕面前的机体绕了一圈，这龙鹰机体身形与狮鹫机体的差异并不大，只是相比之下，机体的颈部被加长，鹰首的部分也在头顶加装了一对细弯的钢刃般的犄角，而狮鹫机体是四足，新型的龙鹰机体却是双足。机体的尾部与狮鹫机体也不尽相同，相比之下更为粗壮，末端是螺旋形的锥刃。
罹锘看着欧利亚神色中的忧虑，只平淡的一句，“跟我来。”说着，转身回到殿中。随着罹锘于手心聚起一团跃动着紫色电光的能量体，大殿中央镜面般的砖石上一片翼龙形的纹章渐渐的显现。罹锘将手中的能量体悬浮于翼龙纹章的龙首之处，整个圆形的纹章缓缓升起又从中分开，紧接着，一道圆形的金色光面缓缓升至与大殿的地面齐平。
欧利亚几人先后跟随罹锘走上去，须臾间，整个金色的光面迅速的下沉。
欧利亚看着四周的漆黑，又抬头看着上方渐渐合拢的翼龙纹章，于罹锘的耳边试探地问道：“难道这些机体无需机甲师长期的训练去适应与之磨合？”
“以往机甲师与机体的匹配，是借助以机甲师的神经元为蓝本，制造出机体的神经元模块。机体增强了机甲师的战力，但同样也成为机甲师的束缚。一旦更换新的机体，机甲师就必须依靠长期的训练与机体磨合。”罹锘不紧不慢地说道，“不仅如此，一旦脱离机体，机甲师几乎就将失去战力。”
欧利亚听了，又试探地问道：“如果机甲师自身拥有机体的战力，并且操控机体就像操控自己的身体，那也许就不一样了。”
罹锘清楚欧利亚的心思，这并非全然是他心里所想，他知道，欧利亚始终不同于巴尔，尽管他同样追求着强大的力量，但他始终固执于人的身份。而此前，为了能够与巴尔抗衡，他宁可承受巨大的痛苦，令自身的钢甲装备机体的元核，甚至不惜以此损耗生命，也不愿接受成为巴尔那样的异化魔人。故而，此刻对于欧利亚的话，罹锘并没有回答。
许久之后，圆柱形的垂直通道渐已到下方的尽头，在整座钢塔城的地下，甚至整座山的地下极深之处，蓦然一片开朗，明亮的白光直将这里照得一片通亮。水晶的墙体于环形的四周隔开一间间的仓室，而跟随欧利亚回到钢塔城的狮鹫骑士，其中大约一个分队的士兵此时就在这一间间密封的仓室中，清澈的液体充斥着仓室，一根层层套接的金属细管由末端的钢针刺入心脏的位置，与之身体连接。
而周围，工程机甲师正紧张的忙碌着。
欧利亚见着眼前的一幕，顿时愤怒地说道：“这些是我的士兵，在未经我的同意之前，谁也没有权力……”
罹锘打断了他的话，威严地说道：“记住，他们是你的士兵，更是效忠于帝国的士兵。”
欧利亚一阵沉默，只是转而又接着说道：“就算不接受这样的改造，我同样能以我的训练令他们成为最强的战士。”
这时，沙克斯在欧利亚的身后，以指尖故作不经意的轻轻叩了叩他的钢甲。
欧利亚明白沙克斯如此的用意，但此时，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这些曾追随他的士兵即将成为他眼中的怪物，一时已无法抑制他的愤怒。
罹锘对于欧利亚此刻的心思是清楚的，却也并未如沙克斯担心的震怒，而是一反常态地向欧利亚平静地说道：“无论是文明还是物种，延续的前提便是进化。”
“可进化应该有其自然的规律。”欧利亚反驳道，“这样的改造，势必带来无穷的隐患，甚至灭亡？”
“那你于灭亡的担心究竟是什么？”罹锘问。
欧利亚答道：“如果人的生命也将像机体一样依赖元核来维持，您是否想过，如果有一天，创世者的躯体被耗尽，我们失去元核的来源。到那时，我们的生命又将如何延续。”
“原来你所担心的只是这个。”罹锘蓦然一阵大笑。
“难道这还不足以令我们的未来堪忧吗？”欧利亚反问道。
“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至少你对于我们的文明从何而来一无所知。”罹锘这般说着，又向西蒙尼命令道：“所有帝国的战士，凡肌体足以承受改造的，都必须接受重塑。”
“是，陛下。”西蒙尼侧跪于地，顺从的答道。
罹锘这时又看着一旁的沙克斯，说道：“至于非作战者，可以自行决定是否接受改造。”
沙克斯明白罹锘这话里的意思，这分明是罹锘不愿看到他变得更加强大。而对于如此的肌体改造，沙克斯也同样有着他的担心，毕竟他的体内拥有元符风袭，这元符的强大力量极有可能在改造的过程中被分离，而令他失去这在罹锘的面前唯一自保的筹码。
而对于沙克斯将作何选择，罹锘早已有所准备，于是只对西蒙尼和沙克斯说道：“你们留在这里。”说着，又面向欧利亚，“你跟我来。”他这般说着，甚至不等欧利亚回答，便已然走去环形地下大厅的尽头，将他的手心置于弧面的金属墙体上，须臾间，金属的墙面呈现出一个圆形的翼龙纹章，微微的塌陷，又从中分开，两道半圆形的门隐藏于两侧的墙体中。
欧利亚跟随罹锘走进那道门，待圆形的钢铁之门合上的一刻，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中。欧利亚只觉着迅速的下沉，许久，当面前的又一道圆形的门从中分开，一个巨大的方形地下大厅出现在眼前，一道道的光柱勾勒出整个大厅立方体的形状，四周的微光映出大厅正中一只黑色的立方体。
罹锘走近那只黑色的立方体，向身后的欧利亚说道：“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欧利亚此时已然有所猜测，只是却也没有回答。
罹锘于是操控着那只黑色的立方体层层的分解，随着立方体化作无数的小型立方体分割开来，一道道苍白的光芒从缝隙间照射出来，渐渐的整个空间便被笼罩在一片苍白中。随着黑色立方体的分解，现出其中一只水晶的立方体，透过水晶，欧利亚看着其中的蜷缩着躯体的巨人，就像子宫中的婴儿，只是相比子宫中孕育的配谈，这巨人更为安静，安静得俨然没有生命。
“这就是传说中沉睡的创世者摩迦的躯体。”罹锘站在水晶的立方体前，抬头望着眼前的巨人，“然而这仅仅只是传说。”
欧利亚不禁猜测着罹锘此言的用意，“难道这并不是创世者摩迦？”
罹锘模棱两可的说道：“这的确是摩迦，但也并非真正的摩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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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欧利亚只觉愈发的费解。
“我们的祖先并非是由你眼前的巨人说创造。”罹锘说，“真正的创世者创造了我们的祖先也创造了他。”
“您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欧利亚好奇地问。
罹锘并未回答，令放摩迦躯体的立方体的外侧映射出悬浮的影像，呈现出复杂的双螺旋体结构。罹锘又借以能量的操控，将这影响中的双螺旋体逐一分解，转化出无数俨然残片的镜像，那些残缺的镜像所展现的，在欧利亚看来就像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创造出这巨人的躯体，并诱导我寻获他的人，也许才是隐藏在这世界背后真正的创世者。”罹锘说，“而我们被创造，以及这巨人被创造，也许本身就是一个阴谋的开始。”
“这个世界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阴谋？”欧利亚迫不及待的问。
罹锘紧缩着眉心，些许迷惘的摇了摇头：“我们体内所分离出的双螺旋体存储的信息已被过滤。可是，在这巨人被创造时，他的创造者疏忽了。所以，我才能从这巨人的双螺旋体中拼凑出远古消失的文明留下的信息，我称其为生命基元。”
“难道改造自体也是文明的进程？”欧利亚问。
“没错，只是我们的文明因为我于进化的破解而被催化了。”罹锘说，“我们将借以超前的文明来压缩进化的历程，令我们的生命摆脱死亡的束缚，令我们的文明最终摆脱形态的束缚。”
“可是，如您所说，我们改造自体，令我们的躯体与机体得以结合，可我们的源动力也将如机体一般依赖于摩迦的躯体。”欧利亚说着，又看着水晶立方体中的巨人，“可一切都终将面对枯竭。在我们的文明挣脱一切的束缚之前，摩迦的躯体也许就将枯竭，那时、我们的文明将何去何从？”
“当然不会。”罹锘自信地说，“其实，你的眼前的摩迦已经濒临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