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圣晖王朝（下）
此时，另一边，青龙殿中，迦叶与藏风等人同样正在细谈往后的对策。借着迦叶与藏风谈话的空当，伊睨插进话来说道：“沙伽罗真的可靠吗？”
迦叶尽管心知伊睨对于沙伽罗有所成见，但他敏锐的洞察令他隐隐觉着伊睨这话并非只因她的成见，于是问道：“你察觉到了什么？”
“在明玑城的东北方，大约几日的路程，有一个匣龙镇，就坐落于茏葱河西岸。”伊睨说，“原本这只是一个荒废的小阵，可是沙伽罗却将那里改建成了一座军事城塞。不仅如此，炽羽军团的三千凤凰骑士始终就驻扎在那里。”
“那可是我的地盘。”辛希雅蓦然怒道，“现在倒好，我的一千多人，不是投了圣盾军团，就是投了天启军团，就连匣龙镇也被机甲师给占了。”
藏风停着辛希雅的牢骚，尽管心知她这番言语有失体统，但却也并无半分责怪，甚至未出一言打断，只是由着她说完，才又向迦叶说道：“按理，这个时候，沙伽罗应该将重兵调往壁仞城了，即使壁仞城的幽魔军团足以防范机械帝国的进攻。炽羽军团也该调回锡尔城，没有理由驻扎在荒漠中。”
“依我看，沙伽罗这样安排，很有可能是要以菲尼克丝的炽羽军团监控明玑城。”伊睨说，“将来，甚至有可能挟持晦明王以令四国。”
“你太看重我头上这顶冠冕在四国眼中的分量了。”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随着殿门的推开，烬楠一面走进殿内，一面说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难道不是吗？”伊睨反问道。
“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沙伽罗与菲尼克丝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烬楠说，“虽然菲尼克丝选择效忠沙伽罗，而背离了罹锘。但菲尼克丝对于罹锘的忠诚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放下的，毕竟，是罹锘给了她第二次的生命。所以沙伽罗既不能放心的派遣菲尼克丝驻守壁仞城，也不能将她留在锡尔城窥探他的秘密。所以就只有将她和她的炽羽军团安顿在匣龙镇了。”他这般说着，又顿了顿，“当然，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菲尼克丝随时都能监视我们在明玑城的一举一动。而我在这里每做一个决定，都不得不要顾忌炽羽军团。”
“如果真是这样，万一菲尼克丝重新投靠机械帝国，明玑城随时都将面临危险。”藏风说，“这始终是个隐患。”
迦叶也担心地说道：“而且，眼下机械帝国即将来犯，那时我们将更加难以顾及后方。不止如此，为了应对西面即将爆发的战事，我不得不要将玄甲师调回荆杒城。这毕竟是天启军团的主力。”
伊睨惊讶地说道：“如果将玄甲师撤离，明玑城就没有守军了。”
“其实，明玑城有没有守军，并不重要。”烬楠说，“毕竟玄垣组织的城内管制已日趋完善，对于寻常的琐事足以应对。”
“可是万一炽羽军团真的有所图谋呢？”伊睨问。
“那就更不需要守军了。”烬楠说，“如果菲尼克丝有所图谋，她的目标也必然是我。真到那个时候，还能避免玄甲师与炽羽军团的一战。至于我，随时都能离开明玑城，只要我离开了，菲尼克丝也没有理由为难明玑城的人。”、
“话是这样说没错。”辛希雅接过话来说道，“可身为圣晖王朝的君王，如果因面对叛军而出逃，往后，还有人会相信你是救世者吗？”
“我真的是救世者吗？”烬楠反问道，“在我看来，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救世者。如果世人都只知寄希望于一个天降的救世者来改变世界，那这个世界永远也不会改变。”
“但是……”
烬楠打断了伊睨的话，说道：“眼下，没有时间顾虑于猜测的隐患。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抵御机械帝国的下一次进攻。”
“看来你有对策。”辛希雅说。
烬楠并未急着回答，只于面前展开一卷地图，这才接着说道：“以罹锘的心机，必然不会再集中兵力从链城出兵。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各城已不再是孤军作战。而且钰盾城有凝锋坐镇，圣盾军团已扩充至近五千兵力。壁仞城又有啻修罗的幽魔军团近一千精锐，还有驻扎于霜棱山地的震怒军团近两千犀岬骑士。即使罹锘大举进攻，也不可能在短时内一举攻破钰盾城和壁仞城。”
“这虽然与我所想不谋而合。”迦叶说，“但除此之外，罹锘就唯有派兵越过蛇脊山脉。可是以蛇脊山脉的险峻，那些重型机械和辎重机体很难翻越。这就意味着出征的军队将失去后续的补给。”
“那是因为您不知道一件事。”烬楠说，“曾经，圣盾军团第一次出征时，我们曾在靠近蛇脊山脉北部的地带遭遇过獓狠，据凯尔说，那是机械帝国曾经失败的实验造就的生化机体。如此强大的力量，我想罹锘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您认为我们该如何部署？”迦叶问。
烬楠指着地图上浔龙河下游与其东面的支流红河之间的地带，说道：“这是一片开阔地带，即便由此深入，丘陵与树林的分布也并不紧密，机械帝国的大军多半会选择由此长驱直入，进军两河流域，甚至突袭荆杒城。”
“我们要在浔龙河下游与红河之间建立要塞吗？”藏风看着地图问道。
烬楠微微一摇头，“以现在临时搭建要塞，修筑城墙应该已经来不及了。毕竟要组织机械帝国的大军，一般的要塞和城墙很难形成有力的防御。”
“那您的意思是？”藏风问。
“我们与其被动的防御，不如利用我们的所长。”烬楠说，“机械帝国的大军长途的行军，加之翻越蛇脊山脉，渡过浔龙河，必然疲惫。在大举进攻之前，难免要于沿路休整。我们可以借助刺魂者和追风者的机动性，借助地形，对敌军沿路多番袭扰。使之始终疲于应对。同时，也能始终了解敌军的动向。这样，在敌军抵达两河流域或是荆杒城之前，便能集结大军以逸待劳。”
藏风默然频频点头。
迦叶于一番思量之后，亦是点头说道：“这的确可行。”
夜深时，烬楠离开青龙殿，去往玄武殿。就在他离开青龙殿不远，伊睨便跟了上来。
烬楠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便已然清楚跟来的是伊睨，于是刻意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却也没有言语。
伊睨行至他面前，只觉满心的话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犹豫的一阵沉默。
烬楠于她的心思已然猜到了几分，却只是说道：“接下来的一战，对于机械帝国而言，事关存亡。一定十分艰险，你的玄甲师又是精锐，难免随时都将迎难而上，一定要小心。任何时候，都一定要量力而行。我们的目的并非是要毕功于这一役，而仅仅只是击退机械帝国的大军。再等待机械帝国于物质的短缺中走向衰败。”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伊睨说道，“只是，一旦我的玄甲师撤离明玑城，你在这里就不再有一兵一卒。万一……”
烬楠清楚她这话里的意思，自信的一笑，说道：“在机械帝国战败之前，圣晖王朝所维系的联邦对于沙伽罗同样重要，他是不会以毁灭自己为代价破环联邦的。”
“就算如此，菲尼克丝也始终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伊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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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言语间，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幽暗中传来，“既然是救世者，就该为了拯救这世界而战。坐在远离战场的地方静静地观战，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
烬楠循声望去，“辛希雅？”
辛希雅一阵连续的跳跃，倏然闪现于两人的面前，神秘的一笑，说道，“我猜的没错吧？”
烬楠心照不宣的沉默一笑。
伊睨见了，不禁问道：“难道你早就打算离开明玑城参战？”
烬楠默默一点头，小声说道：“但这件事现在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玄垣。”
“为什么？”伊睨不解的问。
“这还用问吗？”辛希雅一笑道，“他现在是被奉若神明一般的救世者，圣晖王朝的晦明王，如果他出征，任何一场小战役的战略撤退都将无法实施。否则，救世者的传奇就将被质疑。所以，他只能待在这明玑城。这不过又是修真者古板的老一套罢了。”
伊睨对于辛希雅的语气虽十分不满，但于她这话却也无从辩驳，唯有悻悻地一阵沉默。
“我们永远不可能完全左右这世上每一个人的想法与行为。如果做到了，那这个世界也便不再是我们所憧憬的世界。”烬楠说道，“我们能够做的，只是以世人为先去做我们该做的。至于其他，品头论足只不过是停滞不前的发泄，没有意义。”
“那什么才有意义？”辛希雅不以为然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