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互谅互诺,天宽地阔
江流远将苏清流等四名亲传叫入大殿之后,目光沉肃一一扫视,继而问出了一个令众人讶然沉默的问题。“你们,谁想做掌座之位!”
“师尊,您……这话什么意思?”片刻沉吟之后,宁飞骞率先开口。
江流远并不回答,反而正色道,“飞骞,一直以来,你与龚长老结党营私之事,为师其实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为师不愿去说,但如今山门遭逢如此劫难,为师不说也得说了。”
“师尊,弟子……”
“无需争辩,为师没冤枉你。”江流远摆了摆手将其打断,“飞骞,你若想坐掌座之位,你便需得改掉你这骄狂的性子,且你不仅骄狂,做事还极欠考虑,那外门乱象便是你一手导致的最好例子!”
“弟子记下了。”宁飞骞老老实实的躬身拱手,不敢再去狡辩,同时也间接承认,他确实是想坐那掌座大位。
江流远便又看向秦之承,“之承,你是不是也有接管山门之心?”
相比于宁飞骞这义子一般的关系,他对江流远可没那么多避讳,直接便是大方承认道:“既然师尊收我为亲传,我自然是要争一争那掌座之位了!”
说完,他看向宁飞骞,一脸挑衅之意。
宁飞骞气的牙痒,奈何此情此景,着实不得发作。
但江流远却是在此时开口,语气颇厉:“那你便要记得,能不能接管山门,你的对手不是你飞骞师兄,而是这山门危难,你奇人天赋、身怀至宝,走不走歪路,将来成就都必在飞骞之上,但你如果满腹心思都放在与同门相争之上,你便是有天大的本事,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可是师尊,他宁飞骞不也是……”
“他是他,你是你,为师现在说的是你!”江流远寒声喝断。
秦之承明显是不服气的,如他所说,在他看来宁飞骞的格局也不咋地,他是想与宁飞骞竞争,而宁飞骞比他还要过分,简直就是要排除异己,不知道为什么师尊却独独用这么重的话语来说自己!
不过江流远没有给他解释,说完之后,便是摆了摆手,“你们俩个出去吧,剩下的话,为师要单独说与清流和阿昀听。”
这下连宁飞骞也不服气了,方才他还听得意,暗道师尊终归还是更偏向他这个自幼便在山门长大的亲传,但现在看来,那俩才是师尊心里压轴的角色。
服不服,该出去也必须得出去,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所以很快,大殿中便又只剩下江流远、苏清流和阿昀三人。
“掌座,我大概知道您想交代什么。”
不等江流远说话,苏清流便是率先开口。
江流远闻言也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道:“飞骞与之承都难堪大任,可本座也知道,你们俩人根本无心长留宗门。”
“掌座真人放心,山门之难一日不解,我与清流便决然不会离去。”阿昀神色真挚。
“这个本座自然相信,可也正是因为相信,所以才会单独留你们俩人相谈。”
说着,江流远顿了一下,“飞骞与之承格局太小,看重的永远都是个人利益,却始终不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所以值此宗门危难之际,对于他们而言,到反而是勾心斗角的大好时机,且及时日后重归安稳,想指望他们去振兴宗门,你们觉得,这现实吗?”
“可是掌座,我真的不可能长留宗门,因为……”
“本座知道,你们且听本座把话说完,而且,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们感到震惊甚至反感,但无论如何,你们都要答应下来。”
江流远深吸了一口气,“如有一日,宗门之危解除,你们俩个在离开之前务必办到一件事,便是废去宁飞骞和秦之承的修为,扶持骆明玉登临掌座之位!!”
话声落下,苏清流和阿昀皆是心头巨震,身上同时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掌座,这是何意?!”苏清流愕然发问,他本还以为江流远把他们留下,是想让他们劝说督管秦之承的意思。
“这是迫不得已,否则,宗门颓落于这场劫难之中也就罢了,不然的话,等到他们二虎相争之日,那才是缥缈山真正的末日!”
“既如此,您当初又何必收下秦之承为徒?”
说实话,苏清流是有些理解江流远的,毕竟秦之承和宁飞骞现在就已如此,以后势如水火则更是必然,而且其中秦之承虽然潜力更高,但相比之下却没有宁飞骞根深蒂固,凭他的性子,也永远不可能发展出自己的根基,所以若真到了他们自相残杀的那一天,两虎相争便绝不会只是必有一伤,而是极有可能“同归于尽”!
当然了,在他们“同归于尽”之前,宗门这承载他们大战的战场,也必然会破碎支离……
纵观古今,已经有无数王庭呈现过这种先例,一个势力的陨落很多时候都不是源自于外在为难,而是内部的劣性竞争。
只是,苏清流虽然明白这些道理,却终归还是会为秦之承感到不平,这是最为朋友最基本的“偏心”。
面对他近乎质问的语气,江流远终于生出一抹愠意,“你问本座为什么收他为徒,那本座到想问问,山门会有今天,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因为苏清流引来阿图姆,因为江流远帮苏清流保下了阿昀!
这是不争的事实!
苏清流面露苦涩,长长吸了口气,“掌座见谅,晚辈方才失礼了。您的话并没有错,若不是我,宗门便不会有此劫难,在您的约束之下,秦之承和宁飞骞也确实不会发生所谓的两虎相争之事。且即便发生,后果也不会严重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本座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心怀愧疚,而是想要告诉你,在宗门与沉冤会之间,本座虽选择后者,但也不想看着数千年基业毁于本座手中,所以这是下策,却也是唯一之策。若怪,本座也只能怪自己当初和沉冤会扯上关系,非要信誓旦旦帮纵横平反,以至于阿图姆到来之时,不得不选择将宗门亲手推入险地!”
“江掌座,若实有为难,阿昀愿任凭处置,只要能挽回贵宗时局。”
阿昀开口,且这并不是虚伪之词,如果现在江流远改变主意,她便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会证明缥缈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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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远闻言摆手,神色极为落寞,“孩子,你怎么听不懂呢,本座已经做出了抉择,此刻也不是在跟你们抱怨,而是想让你们明白,本座既然选定了你们,便是已经算定并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可我总不能对列为祖师没有半点交代,换句话说,你们,也总该为我的付出,做出一些回报啊!”
阿昀可能是没懂,但苏清流懂了,于是把摆手制止了仍想开口的阿昀,看向江流远道:“若我不走了呢,我来替您把持山门呢!”
闻言,江流远神色一振,“若能如此,自是最好不过!”
苏清流点头,继而又看向阿昀,“我若不走,你……可以也留下来吗?”
“我若是不,你就会跟我走吗?”阿昀轻笑,万千言语不必多说。
压抑的气氛瞬时变得轻松了许多,三个人皆有付出,且付出皆是极大,江流远付出的是身为缥缈山掌座,却将千年山门置之险地,此为有悖先师之举,身心必受无穷折磨;苏清流付出的则是自由和责任,今天做出如此承诺之后,以后缥缈山的兴衰荣辱便是他的首要责任,哪怕此难化解,他也必须将宗门抗在肩上砥砺前行,换句话说,便是虽无掌座之名分,却要行掌座之职责。至于什么前世谜团、什么追求神境,便都只能放在其次位置了。
至于阿昀,付出便就是族义和“自己”了,自此之前,她只是永远不可能再会是妖族圣女,但自此之后,她便是连妖族的阿昀都不再是了,因为只要她跟在苏清流身边,她便是妖族眼中的叛徒,哪怕她不做任何危害妖族的事情,甚至可以触及中原元道、乃至人族跟妖族的和平共处,也永远不可能被族类所原谅!
都很难,都可谓是放弃了自己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但,贵在能够互相谅解体恤,一切就会变得没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