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我与芝芝重逢的故事，很平淡。

没有任何惊心动魄，也没有电视里演得要死要活，等活动结束，芝芝扛着那只半人高的小熊回宿舍，他的舍友们已经离校，就剩芝芝还没走。

芝芝把行李箱摊在地上，一件件往里收衣服，多半是我没见过的款式。

他示意我坐床边，让我看着那只小熊...其实叫大熊可能更合适。

“它是我自己做的哦。”

芝芝额头有细小汗珠，他匆匆擦掉，仰头打量我。

“我没想到你会过来诶！因为最近好忙好忙，我听阿姨说，你被保研到本校，真好啊——”

他讲话还带点孩子气，感叹词听起来是那么的有活力，相比下我心态老如朽木，不知该回应他什么，沉默握住大熊的爪子。

“这些年也没回去过年，很忙么。”

话音将落，芝芝看我一眼。

不过，芝芝没有接话。

他像是第一天认识我般，落过来的目光奇怪，夹杂几分揶揄。

“我有回去的。”

我错愕：“什么......”

芝芝放入最后一叠衣服，合上行李箱，将它竖起后拉到身边，他则是跨坐椅子，胳膊搭到椅背，下巴轻轻压在手背，歪着头看我。

“自从我父母离婚，那栋房子也被卖掉了，我让阿姨瞒着没告诉你。”

一条条信息砸得我说不出来话。

盛夏酷暑，芝芝背光而坐，笑起时五官柔和，模样与半年前无差。或许是因为我一年五六次偷偷找他，印象中，除去他个头长高些，芝芝还是牵着我的手回家的小孩子。

“你生气了吗？”

见我始终沉默，芝芝笑容收敛几分，食指与拇指相扣：“我没有故意瞒着你。”

他声音逐渐低下去。

“那个时候……我真的分身无术。”

芝芝声音断续，在午后闷热中，我拼凑出他这四年的生活。

当年大一开学时间比我们晚，芝芝偷偷跟过去看，这事甚至连母亲都未曾耳闻，否则绝不会让芝芝独自北上。

“当时我就想，啊......让边牧去属于他的世界，果然是正确的。我还没见过那么精致又壮观的礼堂，这就是拼命学也差了五十分的差距，听说你还被选为新生代表，我订的火车还有三小时开，我只能远远看一眼就走。”

芝芝讲话声音很轻，可能是在南方小镇生活四年，让他本就软和的声音如化开的蜜糖。

任何语言在他面前都成为苍白。

我如坐针毡，沉默起身，半跪在地，弯腰握住他的手。

芝芝没有挣脱，他视线落在我的右肩膀。

“再后来，我听边疆说，你又参加了比赛，最后打入国赛，得了几等奖，而我正盘算哪里买散布便宜，想多做点衣服，送到熟悉的服装店卖，攒攒学费生活费。”

我几次张口，但如鲠在噎，只能低头，额头靠在他手背。

“抱歉，我——”

“我很快乐，边牧，但我觉得，有你会再快乐一点。”

芝芝语气不假，随即，一枚用陶烧制的板戒塞来，夹杂他身体温热，我缓缓擡头。

“送你啦。”芝芝小拇指勾住我的手，拉钩钩似晃动，“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