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我亲手养大的芝芝。

虽然这句话很怪，我们年纪相仿，而且芝芝比我先出生三个月，怎么也轮不到我养他。

偏偏母亲总爱拿我与芝芝小时候说事，她竖起手指：“用一星期也只能讲个皮毛。”

每当此时，芝芝都会搬个板凳，兴冲冲仰头，母亲会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蛋：“芝芝还要听呀？”

“嗯嗯！”

“今天想听什么？”

“芝芝带边牧回家的故事！”

我汗颜，无语路过，任由芝麻大点的小事让那俩人吹出开天辟地的架势。

“我想想啊，怎么跟芝芝讲呢……”

“嗯嗯！”

“很久很久以前——”

每当这时，我都会打断母亲半真半假的话：“芝芝，该到睡觉时间了。”

“才八点。”芝芝抗议，拉住我袖子，使劲向下扽，“不要不要。”他连连摇头。

“明天禁止坐扭扭车上学。”

“……哼。”

扭扭车是芝芝今年的生日礼物，蓝底黄把手，还能利用太阳能板蓄电，最重要是车身有小熊图案，成功打败边疆的木头熊，位列芝芝心头好的前三名。

每早七点我都会拉着芝芝出门，直到收获一大筐赞美，他才能心满意足回家。等再大些，我们念小学分到同个班级，自然理所应当与芝芝同桌，芝芝专注力不是很好，很容易走神。

尤其是思想品德教育，别人好好听讲，他握着铅笔给教科书上的插画描胡子，结果被老师发现，灰溜溜站在教室后面罚站。

“边牧，边牧边牧，你有多喜欢我！”

升入初中的那个秋天，芝芝开始对男女之情感兴趣，他平常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谁谁谁谈恋爱了。

我们同桌，真不知他从哪儿听来这么多八卦。

前面那句话自然成了芝芝的口头禅。

上学说、吃饭说、睡觉说。

非得让我给他演讲一篇《关于芝芝同学108个值得喜爱的优点》才肯善罢甘休。

芝芝觉得我讲得还算合他心意，就想要纸质版原稿，可我完全是现场看着芝芝才能脱口而出，每一次喜欢无需思考，芝芝生来就是要被边牧爱的。

他问过多少次，我便以此方式，隐蔽告白多少次。

我本以为日子会按部就班过下去。

芝芝在既定的年龄段结婚、生子，我曾无数次设想，芝芝他搬去哪，我跟到哪。

我无法忍受没有芝芝的苦闷日子。

就算被当变态也无所谓。

谁料中考完的盛夏芝芝偷喝了酒，跑到住宅楼背面，在烤得人神志不清的正午，用一根长树枝歪歪扭扭去捅窗纱。

如若我拉遮光帘，如若我开了空调，如若我未在窗口愣神，可能直到芝芝念大学离开，我都不知自己酸涩暗恋早在半年前开花结果。

“边牧！”

以为是幻听，我向下张望，刚巧与楼底少年对视。

哦，芝芝。

午后光照刺眼。

树荫斑驳，哗啦落在芝芝肩膀。

芝芝站在树荫下，双手并拢成喇叭。

“你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狗！”

“……”

我哭笑不得，拉开窗纱同他对话：“你从同学聚会偷跑出来了？”

“没意思，都在吹自己中考成绩。”

暑假的下午，老小区寂静，芝芝嗓音脆生传出去好远，所以紧随一句听得清楚。

“边牧。”

“嗯，”我应他，怕他在外面中暑，刚要招呼他上楼吃冰镇西瓜，“芝芝，先——”

“我喜欢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狗。”

老小区楼层低，我站在三楼，我们相隔不过数米，他声音脆生，咬字掀起阵清风。

我呆住。

芝芝紧张，他停顿几秒见我没反应，急得跺脚：“你呀！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