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桃花庵主人传卷二雨泣忽成悲》(19) - 霉星高照唐伯虎 - 老猫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五十三章《桃花庵主人传卷二雨泣忽成悲》(19)

第五十二回口舌

走到路口,和王宠分了手,这才转身回家,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进了家门,却大吃一惊,却看见小何姑娘,正在屋子里收拾呢,各种杂物,都堆在院子里。小唐走过去一看,好么,小徐姐姐留的锦囊,小徐妹妹留的牙刷,还有画着牡丹的帕子、压箱底什么的,都清了出来。  唐伯虎就问小何:“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小何姑娘说:“你没看见么?我在收拾屋子啊,好多地方都没打扫。我想我刚嫁过来,怎么也得把屋子弄干净了再说嘛。”

小唐抱着那些东西,心疼得不得了,说:“就算是收拾,也应该问问我呢,有些东西,是不能扔的。”

他这么一说,小何姑娘的委屈来了。她抢白道:“我倒是想问呢,你在哪儿呢?我刚过门来第二天,你就夜不归宿了。我找谁问啊,难道当老婆的要收拾房子,还须到街上去问丈夫不成?”

小何姑娘这么一说,唐伯虎也觉得心虚理亏,不再吭声,只是在小何清理出来的东西中挑挑拣拣的,把自己想留的找出来。这一翻拣,倒是觉得这也不能扔,那也不能扔,堆出了一大堆来。

小何姑娘在旁边看了,就说:“你瞧,我在往外面搬,你却在往回搬。”

唐伯虎没抬头,还在找着,嘴里应道:“我找出来的,都是不能扔的。我真不是为难你,但这些要是扔了,就好像把自己的过去给扔了一样。”

小何姑娘再也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

小何这么一哭,唐申和小姚姑娘就都过来了。看到院子里这么乱,都有点惶惑。小姚就过来哄小何:“大嫂,有什么不高兴的,对我说吧。”

小何啜泣着道:“别叫我大嫂了,我这个大嫂,只是来让你们笑话的。”

这边小姚哄着小何回房间去了,那边唐申就跟唐伯虎说:“哥,要我说,有些东西,实在是不该让大嫂看见,要真是不能扔掉,干脆就先存放在我屋里得了。”

唐伯虎拧:“这是我家啊,我又是长子,什么该扔,什么不该扔,什么东西放在哪里,难道不是我说了算么?”

唐伯虎这么一说,唐申没词儿了,憋了好半天才说:“哥,话没错,可日子还得过啊。大嫂刚嫁过来,我看还是尽量别磕着碰着,毕竟以后,还要过一辈子呢。”

唐伯虎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解元就该随解元。她既然是嫁过来了,就该接受我的过去么,小徐姐姐和小徐妹妹在我心里有多重,你也是知道的。她们已经死了,活人还和死人争,这算是妇道吗?”

唐申为难了,但凡谁家媳妇,看着床边老摆着别的女人的东西,丈夫整天夜不归宿的,都受不了啊。可他又不敢再和唐伯虎说,怕说急了哥哥再扭头出去。犹豫半天,决定先哄着哥哥去喝茶,自己直接把东西收了得了。

唐伯虎被唐申拉到前面喝茶,依旧心里不舒服。唐申也不管他,径自去把小何收拾出的东西,搬到自己房里去了。只是唐伯虎在那坐着,别扭得不行,心想一会客人就多了,自己在前面呆着算什么事啊?可要是回房间,就看见个哭哭啼啼的老婆,也不是事儿。这么一想,不禁又伤心起来,外人都说自己是解元呢,艳羡得不得了,谁知道自己在家里,都没有立锥之地了。这日子怎么过成这样了啊?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家里呆不住,起身到柜上取了钱,往外走。走到街上,竟然不知道该去哪儿。这新婚了,不能连着出来喝酒啊,更不该连着去攀桂楼。想来想去,想起昨天没见到柳树头,不如就去看看他吧。

这么一想,就奔文征明家来了。到了文家敲门,文征明自己出来开的门,一见是唐伯虎,又把门关上了。

唐伯虎就喊:“柳树头你这是干吗啊?你不认我了?”

门又开了,这回开门的是小吴姑娘,看见唐伯虎,就笑道:“他就是害羞了,觉得自己没脸见你。”

说着把唐伯虎让进了家门。这小唐被说糊涂了,问:“怎么了这是?害什么羞啊?”

小吴姑娘说:“他还能害什么羞啊?都一样的年龄,都跟一个老师上课,你考了解元,他没考上,有压力了呗。”

唐伯虎乐了,这柳树头自尊心还真不是一般强,难怪昨天不出来喝酒呢。

文征明看小吴姑娘把唐伯虎让进来了,只好起身客气。唐伯虎就说:“柳树头啊,你这可不对了,考试一半是水平,一半是运气,人么,都不会一帆风顺的,你要老这么比,日子就过得不愉快了。”

小吴姑娘接茬说:“没错,我看唐哥说得对。人哪能有全顺利的啊。你不是不行,考试前,沈老师都说过你进步了呢,你这次,还真是运气的问题。反正我看好你的。”

他俩这一说,文征明轻松了点,说:“我没害羞,我只是觉得,没有考好,没心情去喝酒。”

唐伯虎坐下,小吴姑娘给沏了茶上来。唐伯虎说:“柳树头啊,人人都羡慕我考了解元,今天一看,这个解元是没意思的,大家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

文征明一愣:“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啊?”

唐伯虎说:“比如你这个老婆,就是让人羡慕的,知书达理不说,还知道宽慰你,不给你施加压力,不管考上考不上,都觉得你是个宝。你说,这样的老婆,怎么我就碰不到呢?”

这话一说,文征明没害羞,小吴姑娘害羞了,自己躲到里屋去了。

文征明说:“说到老婆啊,我可得说你几句。老婆好不好,并不是老婆自身的问题,而是男人的问题。”

小唐兴趣来了,这柳树头行啊,居然能对老婆发议论了。他就问:“那你倒是说说,这老婆出了问题,怎么就怪在男人身上了?”

文征明说:“这件事情呢,我也想了好久了。我觉得,这女人呢,生孩子之前,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孩子么,容易受影响。出嫁之前是受父母影响,出嫁之后是受丈夫影响。你敬她一点,她是知道的,回来就敬你。你待她宽松了,她自然对你也是大方的。这老婆,实际上就是镜子,照出来的,实际上是丈夫,对不对?”

唐伯虎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柳树头也会拐着弯夸自己了。”

文征明正色道:“我没说我自己啊,我是说你呢。”

唐伯虎不笑了,看着文征明。

文征明说:“你来得正巧,我刚写了首诗,送给你。”

说着就递过一张纸来。唐伯虎接过来一看,是七言诗:

落魄迂疏不事家,郎君性气属豪华。

高楼大叫秋觞月,深幄微酣夜拥花。

坐令端人疑阮籍,未宜文士目刘叉。

只因郡郭声名在,门外时停长者车。

这诗呢,乍一看上去是夸唐伯虎的,因为把他比做阮籍和刘叉,这阮籍是三国的放荡狂士,刘叉是唐朝的,也不弱,小时候酒后杀人,后来赶上朝廷大赦,免于追究,就投奔了韩愈老师。韩老师喜欢他,但他却嫌韩老师絮叨烦人,拿了韩老师不少金子,人间蒸发了,还留话说:这是吹捧死人挣的钱,不如给刘爷我当礼物得了。当年,韩老师的主要收入,是靠给人写墓志铭赚外快。

但这诗仔细品味,似乎却又是在数落唐伯虎不顾家,去狂饮滥嫖。唐伯虎看完诗,就看文征明,心想你啥意思啊?便问:“我现在是最不落魄的了,怎么又写落魄?”

文征明笑笑说:“你这整天跟丢了魂似的,没一个主心骨,难道不是落魄?我坐在家里没出门都听人议论了,你去攀桂楼,全苏州都传遍了。”

唐伯虎嘿嘿笑了笑,不再做声。本来是想找文征明聊聊天散散心的,没想到招了顿数落,多少有点不快活。文征明呢?却没看出小唐别扭,还顺着自己的想法说:“你看,你们找女人玩,这个是风气,我也不好说什么。但要挑时候么,哪能新婚就去啊?如果你是脚,这老婆就是鞋。鞋别扭了,只有脚知道。你得爱护鞋,该擦洗了,该烘烤了,这些事情都得做。要不鞋破了,露了脚,外人就笑话,你自己不也挂不住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唐伯虎没心思再在这儿坐下去了,点头道:“柳树头你说的没错,我这就回家哄老婆去。”

说完站起来拱手告辞。这文征明还以为小唐听进去了呢,满心欢喜,一直把他送到门外。等回来了,看见小吴姑娘在门口,皱着眉头,文征明还纳闷儿,就问:“今天我做了大好事啊,怎么你不高兴么?”

小吴说:“你以为这是好事么?我看他没听进去,倒是以后,不会轻易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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