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针锋相对
翎羽观如今已是草木皆兵，可与别处不同，在最深处大殿的西侧，这处右殿竟未布置任何一名诛丁。有三两名宫女草草出了门，又有端着珍鲜果盘的婢女急匆匆的进门，但一旦进门，举手投足已全然没有方才的那丝慌乱，宛如此地便是真正的皇宫御苑，一颦一笑、一走一停皆是举止大方、温文尔雅，她们轻盈的走近靠在床榻上的宫装妇人，熟练的放下手中玉盘，又施施然的退后，含笑而去。
而卧榻一侧，已有侍奉皇后的四五名宫女，有的捏肩，有的捶腿，有的小心翼翼的按着皇后安素婉的太阳穴，还有两名宫女在床榻一侧，小心的拾掇着炭火，生怕弄出任何一点声响，惊扰了面前的主人。
皇后安素婉闭着双眼，媚态之下忽而露出一丝紧张的不安和疲惫，另有一名玉手宫女，会在她张嘴之际轻轻用手接过皇后吐出的葡萄皮，又温柔的递过去一颗晶莹剔透的小葡萄。
方才宫女端进来的一应果盘，都是魏城炎几日前从很远的江南郡命人快马加鞭运过来的，为了保证蔬果的新鲜，一路上飞奔之际已经跑死了数十匹马。
可见他对于皇后安素婉的在意，牺牲一些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千里马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虽然那些悍马，对于北地战场来说，已经足够对战的双方拼下一小队校尉的命。
此时安素婉轻咛一声，周围所有的宫女全都停止了动作，静静的立在当场，等着她大发雷霆。
可安素婉只是捂着嘴浅笑一声，挥了挥手，顾盼之间又是万种风情，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三十来岁的她，恰好正是肥美多-汁的年纪，好似前几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刺杀事件的主角并非自己一般。
所有宫女悄然退下。
门外恰时走进来一位步履轻盈的蟒袍太监，在门边候了片刻，待所有宫女退出殿门之时，才抬脚往皇后跟前凑了凑，用恰到好处的声音缓缓道：“娘娘吉祥！”
安素婉瞧了他一眼，眼底流露出的重视和忌惮让她不觉正了正身子，“董公公，如何了？”
董公公半低着身子，视线盯着双脚尖，轻声道：“回娘娘，奴家查过了，刺杀的人好似真就消失了一般！想必是这次的行动，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安素婉点点头，毫不意外，捏了捏眉心，回道：“知道了！”
“娘娘保重凤体，如因此事坏了身子，奴家回京怕是又得遭圣上的骂了！”董公公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知道了！”安素婉斜了他一眼，“皇上要是关心我比关心他那些丹药还要上心，哀家也算知足了！”
“娘娘慎言！娘娘慎言！”董公公眼眉低垂，脚尖不觉朝前走了一步，殿中忽然起了几丝冷风。
安素婉脸色变了变，无奈道：“哀家还不能发发牢骚？”
“哼！”安素婉支起身子，指了指外头，“皇上要是像魏王爷一般，对哀家无微不至，哀家如今会在西北？”
“娘娘，”董公公终于抬起了头，一张老脸竟比安素婉还要白皙，“娘娘就别折煞老奴了，老奴还想多活几年，这些话您自己藏在心里就好！”
安素婉捏过旁边果盘中的葡萄，扑通一下砸在董公公的身上，掉落在地上，哒哒哒的滚到远处。
“哀家心里有怨，还不能说了？”安素婉忽然撅起嘴，又捏了一颗葡萄砸过来，被董公公伸手接在掌心，悄然走了几步，轻轻放进果盘里。
“娘娘，”董公公淡淡的说道，“这是魏王爷不远千里从江南郡命人等着晨露采摘来的葡萄，到了西北，已是黄金价，娘娘该多吃一些，玉盘珍羞直万钱，可就是这个理儿！”
说完之后，董公公退出几步，弓着腰静静立在一侧。
“哼！”安素婉指着董公公，“真是无趣！”
她坐起身子，想要穿鞋，想了想还是问道：“哀家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走走？这里闷死了。”
“娘娘，”董公公低声道：“如今敦煌城仍有许多江湖人士，前些日子尉迟均与陆未央比武时的人群余热仍未散去，城内人员复杂，危机四伏，您先安心歇着，待能够出去之时，老奴自会安排！”
“哼，你总这么说，这几日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安素婉显然十分在意。
“娘娘，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吧！”
“行吧行吧！”安素婉想起了什么，“那你给我说说那日渔处机和陆未央打架的事情！”
董公公脸上发苦，“娘娘如若想知道，老奴这就去问问那些知晓此事的江湖人……”
他说着话，耳廓忽然一动，不觉朝殿门的方向侧了侧脸，便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走近。
一个宫女在殿外报到：“娘娘，韦佥事说有事求见董公公！”
安素婉摆了摆手，董公公无动于衷的矮身退去。
出了门，董绍寺回手轻轻的关上殿门，对立在一侧瞧见他已经吓得花枝乱颤的宫女吩咐道：“娘娘受惊，闲杂人等不可探视，更不可让娘娘出殿，有了事拿你们试问！”
“是！”众宫女齐声应诺。
他则点点头，冰冷的顺着门廊朝院子门口走去，韦庭正站在屋檐下看着翎羽观观口的方向。
感受到身后来人，韦庭转过身，作揖行礼，呼道：“见过董公公！”
董绍寺面无表情，仿佛身遭并无韦庭这个人的存在，语气冷淡道：“何事？”
韦庭藏起那双毒蛇般的眸子，在这个人面前他所有的试探都会被轻松的发现，与其针锋相对，不如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于是用早就打好的腹稿啐道：“董公公，娘娘遇刺一事，不知道公公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
董公公说完，转身就走。
韦庭张了张嘴，还没反应过来，董公公已经转身离去，他咬了咬牙，几步跟上去，紧跟其身后快语道：“董公公，此事重大，关乎娘娘安危，还请您有什么发现与我等共享，好教娘娘安心，毕竟此事……”
董公公倏然停脚。
韦庭眼看差一点撞上，连忙收脚，冷汗随着脚尖一齐刚刚好敛在身前。
可董公公仅仅是停顿一息，便又抬脚走了。
韦庭眼底流露出一丝忌惮，终于还是咬牙跟了过去，刚要将人拦住，身子忽的腾空而起，被一股奇力抱起撞在廊墙上，疼的龇牙咧嘴。
不远处的众多宫女吓得身子一颤，但竟无一人胆敢私自抬头朝此处张望。
“董公公，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韦庭挣扎着起身，“更何况，我只是问问……”
董绍寺忽然停身，一寸一寸的转过身子，面色阴冷的盯着韦庭，“韦佥事，这儿可不是京都，咱家能与你说两句话，便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所以……”
“你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