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江湖路远
鸾唐二十四年末，年关终于将近。那一场惊天动地大战之后，西城楼整个坍塌，近日也逐渐在修葺，终于又快恢复到了曾经的巍巍气势。
不知道是不是年关的原因，敦煌城内气氛喜庆了许多。
市井坊间倒是还流传着一些渔处机与陆未央那一战的传说，也演变成了数个名动江湖的版本，在各个酒楼说书人的故事中愈演愈烈。而那位道门伏妖楼楼主陆未央，似乎也未因为输了这一仗，就完全落后于渔处机，反而与渔处机一起，因为各自在战斗中的神采，被人传的神采奕奕。
皇后遇刺案中的翎羽观几乎被倾覆，不过仍在最后几名执事道士的坚持下，重振观宇，虽然香火倾减了许多，不过这对于一座并不依赖香众的道观来说，不算什么。
不过先前陪同皇后前来敦煌城的一应百官，以及令人闻风丧胆的诛丁，已经在敦煌城内彻底看不到了。
同时还有一个传说在城内流传着，说是那日万福街同享楼内，诛丁各路人马与一位高手死战，最后尽数被屠灭。
而那位在大赫王朝赫赫有名的董绍寺，竟也在这一战之中折戟，这就耐人寻味了。
要说，是渔处机所为，那也不至于。
这位赢下了陆未央的大剑仙，对待诛丁的人向来残忍，可不至于与那位董绍寺发生如此战斗，于他而言，可能仅仅就是一剑的事情。
所以同享楼地底的事件，很快又演变了很多个流言，在市井坊间流传开来。
许多人又将近来的这些事情，与西城楼的覆灭联系在一起，可是终究又没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
城主魏城炎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之中，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举动，也让世俗百姓纷纷猜测不已。
可是不管市井坊间如何传说，这位敦煌城的城主大人，始终未曾出面，解释自己一句半句。
不过这些故事也好，传说也罢，终于在这一年腊月来临之际，逐渐被人丢在角落里。
这一年除夕年夜，敦煌城下了最后一场大雪，落北宗不远的小院里，忽然多出了许多人。
有在落北宗终于养好伤，重新焕发青春的木临清。她也成为了今日，为数不多的执意要下厨的厨娘之一。
而另一位厨娘，是落北宗习惯站在屋檐下温柔微笑的婉姐。
兴许是在落北宗内，从来不曾下厨的木临清受了她的点拨，这时在厨房忙碌的木临清，竟意外的熟练。
厨房内，还有一位小厨娘更加熟悉的摆弄着各色餐具，是来自水门镖局的少东家水玲珑，今日午间她便在自家过完了除夕，红着脸敲开了尉迟均的院门，说什么也要给他做一桌团圆饭。
见着已经在屋内忙活的两位姐姐，这位年纪稍小的少女，在一阵红脸之后，怯生生的拿起了案板上的刀，不过片刻之后，厨房内便已经是欢声笑语不停了。
除此之外，曾经在来敦煌城之时，尉迟均与木临清同时遇见的那位救场的惊雷枪师宁笑灼也在这里。
不过今夜，他并非是那位玉树临风、威风八面的枪师，而是忙前忙后的跑堂，不停的将厨房烧好的菜肴搬到桌上，又热了酒，席间几乎所有的碗具都是他准备的。
“叩叩叩！”
当尉迟均贴好了桃符，关上门之际，便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他转身开了门，有些意外，门外站着的是班掌柜。
他手里提着几坛子酒，脸上笑呵呵的，肩头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他胡乱的扫了扫，便朝着尉迟均扬了扬手中的酒，笑呵呵道：“怎么？还不请我进门？”
尉迟均接过酒，将人迎进门，后者熟悉的与屋内众人打了招呼，便自顾自的搬了火盆来到屋檐下的走廊里，与尉迟均面对面坐下。
与屋内热火朝天的热闹相比，两人有些默契的寂寥。
班掌柜瞧了瞧屋内，转头笑着看着尉迟均，道：“尉迟老弟，近来可好？”
尉迟均笑容和煦，将双手缩进袖中，将脸朝着炭火的方向贴了贴，“说好吧，也算不着，可是我又比城内许多人过的好！”
“哈哈！”班掌柜竖起大拇指，与尉迟均又聊了一阵。
一阵风声吹过，院内忽然多出一个背着剑匣的老人。
班掌柜眼睛亮了数次之后，很有默契的站起身，进屋帮忙去了。
见着老人，尉迟均执弟子礼，很规规矩矩的行完，老人坦然受之。
将剑匣重重搁在地上，这位叫做渔处机的老人，才缓缓走近屋檐下，坐在方才班掌柜已经暖热的蒲凳之上。
面容又年轻许多的渔处机，笑着望向尉迟均，不断的点着头，浅浅道：“看来，我走之后这段日子，你倒是没闲着！”
见着老人归来的尉迟均，心里激动不已，脸上藏匿不住的喜悦几乎快要溢出来，与方才见着班掌柜的淡定截然不同。
他大大方方的笑完之后，说道：“渔老，您教导有方！”
“孺子可教！”渔处机伸出手掌，架在火上烘烤片刻，这时的他，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想不到你这么快入七境了！”
他目光奕奕的看着尉迟均，一双电光，仿佛瞧进了尉迟均的神魂深处。
“能够一夜之间从三境入七境，”渔处机淡定的笑道：“你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尉迟均笑了笑，并未说话。
屋内宁笑灼早就察觉到了院内出现了渔处机的气息，已经准备的差不多的他，过来行礼之后叫上二人吃饭。
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又有班掌柜带来的好酒，小院中终于又热闹了几分。
往常的除夕之夜，尉迟均的映像里，从来都是自己和师傅两个人。
当然了，席间的饭菜也从未超过五个。
虽然简单，但两人都是极易满足之人，倒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知己并且知足，是师徒两人常有的默契。
此番在敦煌城的小院中，他迎来了人生第一个五个菜以上的年夜饭，也迎来了两个人以上的年夜饭。
尉迟均有片刻的失神，仿佛自己置身虚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