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江湖已久
尉迟均心中骇然,如此之后对于渔老终是不利,得赶快想个法子才行,于是眼珠子一转,一计便上心头。四顾一阵,尉迟均便瞧见自己的那把穷神宝剑静静躺在箫恒脚下,心中略动,抬眼瞧见箫恒和杨军两兄弟的目光随着渔老和他们师傅的战斗怔怔出神,看来已然心驰神往。
当下他便轻抬两脚,蹑手蹑足的朝着地上那把穷神宝剑走了两步,眼看近在咫尺,便骤然一个打滚儿抢身贴到箫恒身前,赫然将穷神剑抓在手里,正要往回退走,就觉背上几处重要穴位又是一麻。
坏了。
原来方才箫恒早就已经留意到了尉迟均抬步之举,脸上却假装没有察觉,放任他靠近,果然趁其不备一招将其制住,他侧头一望自己师傅竟是久攻不下那花白老人,便高声喜道:“师傅,你瞧,尉迟均又被我拿下啦,哈哈,我就不姓那老头子不得就范!”
周器闻言身形一滞,面露忧苦,倏然定住身子。
渔处机抚须哈哈一笑,往后退了一步,让出几个身形,说道:“周山主,这就是你教的好徒弟?”
周器脸色阴沉,瞧着箫恒的目光也有了一丝阴狠,不禁对箫恒啐道:“恒儿,你怎滴如此糊涂?”
箫恒一愣,不知自家师傅为何说出此话,于是连忙问道:“师傅,我擒住尉迟均,本是喜事,何来糊涂一说啊?”
周器回望了一眼渔处机,侧头叹道:“师傅既然与这位前辈约定好了在这场中比试,自然有江湖之中的规矩,其他不说,便是要笃定以彼此的真功夫来决断今日输赢,如今我二人胜负还未分出,你在此时对尉迟兄弟出手,来达到干扰前辈心神的目的,怎么不糊涂?”
箫恒再次一愣,顿时涨红了脸,指着尉迟均骂道:“可是……可是,师傅,明明是这小子刚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过来抢剑才对……”
尉迟均抱腹大笑,“箫师兄你确实糊涂,我去捡的可是我自己的剑,拿的也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偷偷摸摸光明正大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这有何不可呢?再说了,方才我这么做,有对堂中对打的二人有任何言语或者动作上的惊扰吗?”
箫恒顿时哑口无言,一张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他瞪大了眼睛盯了尉迟均瞧了一阵,很快明白过来,怒愕道:“好啊,你这厮,定是想以抢剑的事情来激怒我,引诱我擒住你,没有想到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城府,是也不是?”
尉迟均摸了摸鼻头,只是笑笑也不回他。
箫恒眼见杨伟两兄弟也凝视自己,一时气恼羞愤皆有,咬着牙恨不得再抽尉迟均几个大嘴巴子,突然瞧见周器面色如水的盯着自己,想了想只好一手快速解开尉迟均的背上穴位,抱拳躬身道:“师傅,弟子知错了!”
周器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渔处机,抱拳道:“前辈方才确实对不住,江湖之人如此比试我也不能坏了规矩,还请前辈调整内息,咱们稍后再比!”
尉迟均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周器行事虽然透着一股子阴狠,却颇有江湖人的章法,做事也不失公道,心里起了一丝佩服。
看来江湖人之中,是非黑白确实没有一个明显的界限。
坏人同样有优点,这好人也有瑕疵,人无完人确实如此。
他正自凝想,就听渔处机笑道:“调整倒是不必了,周山主尽管出招吧!”
周器瞧了渔处机一阵,却是直直摇头,“前辈,就依在下所言,先行休息一阵,咱们再做计较!”
他如此说完,也不看渔处机,往后退了几步,便收起灯盏放入袖中,坐在堂内方桌边。
周器自知方才进门开始,这渔处机就一直在紧追猛打,自然耗力极多,况且那老头年纪又大,年事已高,本身身体状况就比自己糟糕,方才又是自己徒儿扰乱了两人比试,本来就是自己这方理亏,如今这客栈内还有诸多镇中的百姓在好奇观战,他可不想在这事上丢了身份。
如此便让渔处机恢复一丝气机,就当是等会胜他的补偿罢了。
周围一些入耳的议论声接连响起,有议论自己徒弟的,也有赞扬他这位师傅的,当然也有贬低那位抢剑小子的,说什么的都有。
“你瞧,哎哟,还真就是两位绝世高手,咱们镇多少年未曾有过这等悍事了?快,再去叫些人来瞧瞧,可别错过了!”
“李老二,你可别走,待会学到一招半招的,咱们夜黑风高也好做些舔刀子的勾当!”
“放屁,都离的远些,你没瞧见那两位的功夫,桌子腿都轻而易举的削了,我还是赶紧逃命的要紧!”
“呵呵,那会点穴的小子可真特娘的蠢,人又嚣张,不知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还别说,我就服这使剑小哥的机灵劲儿!”
“我赌老头赢!”
“别,还是那周山主胜算大些,老头子终究是人老了!腿脚不利索了!”
……
周器耳朵听了一阵,面容冷寂,无动于衷。
渔处机皱了皱眉,“周山主怎滴为人如此小心,老夫最嫌啰嗦之人,你不肯比斗,可别怪老夫下手了!”
他说完,竟是双手一震,还没看见什么明显的动作,就见渔处机的双袖衣衫突然一片片裂成了柳絮状,一缕缕飘忽到地面上。
这之后,众人就见渔处机两手赤条条,露出其下白皙并不显苍老的双手,半分瞧不出岁月的痕迹,再往上就是赫然的两个破洞,看样子着实有些狼狈。
原来渔处机与周器两人激斗之间,那周器手中的灯盏,不断放出滴滴火油剑,虽然并未刺到渔处机身上,但是将境界压制在五境的渔处机,大袖之上仍旧被这周器的火油剑戳出不少空洞。
本来孔洞一多,这两只大袖便越加颓败,此时经过渔处机内劲一迸,便终于散落一地。
瞧见渔处机的此番模样,箫恒和杨伟兄弟均是脸上一喜,纷纷喝出彩来。那杨伟之前被渔处机踢飞进堂内,受此屈辱,心中早就忿恨不已,此时瞧见这一幕,更是不禁拍起掌来,哈哈大笑。
众人哄笑声中,只听铿锵一声脆响,仿佛冬日里的清泉滴落在坚冰之上,又如晴空万里的一声雷鸣,这三名犹自大笑的纳魄山弟子仿佛被当头浇上一瓢冰水,僵在当场。
等到三人凝神看去,竟不知什么时候,渔处机已经握住了尉迟均的穷神剑。
周器神色一凛,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将袖中灯盏重新持在手中,其上又幽幽燃起一丝豆大的绿光。
渔处机持剑移步,缓缓走向周器。
刹那间,大堂之中乍起无端风声,凝滞又律动,细小又纷乱,仿佛白日里的一片片洒在人间的日光,不时凝聚而拢,不时又纷飞消散,此消彼长,纷纷繁繁。
尉迟均一愣,凝神朝自己的衣袂望去,衣衫并未鼓动,而是静静的垂在自己身侧,他并未感到有任何的风声从自己身边擦过,正自疑惑间,他犹自望向渔处机,立即豁然醒悟。
原来这一道道骇人听闻的奇诡风声,竟是从渔处机手持的那把穷神剑上传来的。
尉迟均凝神哗然,那鼓鼓风声,仿佛那把剑身之上,已然遍布了无数个空洞,与屋外一望无际的戈壁雄风遥相呼应,将浩荡苍穹下的古老之风吹进了堂里。
周器脚步微顿,心弦微紧,眼见那渔处机的脚步只是轻飘飘的往前出踏,看是浑不在意的大大咧咧,但他散发出来的凌厉眼神却越加灵翰,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剑势越加雄浑,料想等到渔处机这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身前出剑之时,恐怕会一剑惊天,再难以化解他的剑势剑招,于是略一思量便一步飞掠过去,手中火油剑急刺而出。
眼看那碧绿灯盏接近渔处机身侧四尺,盏上的火油泼洒而出,就听到呲呲两声,那碧绿灯盏的盏身之上突然迸绽出两道肉眼可见的惊纹。